夏老夫人壓下厭色,不滿出聲,“怎麼好端端的就身體不適了?”大好的日子,正可培養感情,將來若是……也多一分迴旋的餘地。
夏蘭盈垂首不語。
紅袖看了看她,輕聲說了遇上永淳公主的事。
夏老夫人不以為意,“滿京城誰不知道永淳公主荒唐,你不必多想,這麼些年也沒聽說陸大公子和公主有過首尾,真要有了藏著掩著還來不及,哪會說出來。都是永淳公主一廂情願胡說八道罷了,你也不必擔心永淳公主刁難你,有陸尚書和長公主在,她不敢過分。”
“孫女知道了。”夏蘭盈低聲道。
夏老夫人看了看她,“以後別再為著這種沒影的事耍性子,倒叫陸大公子覺得你氣量狹小。”
夏蘭盈身體僵了僵,“孫女知錯。”
“知道就好,下去吧。”夏老夫人淡聲道。
夏蘭盈福身告退,出了正屋,腳步凌亂起來,漸漸的呼吸也亂了。
“姑娘。”紅袖驚疑不定。
夏蘭盈急促道,“我要沐浴,”頓了頓她補充,“我出了汗,難受得緊。”
紅袖馬上點了個小丫鬟去準備,憂心忡忡地看著神情散亂的夏蘭盈,欲言又止。
水來了,夏蘭盈卻把所有丫鬟都打發了出去,連衣服都沒來得及褪盡,她便跨了進去。
坐在浴桶內,夏蘭盈使勁搓揉著身體,搓到面板髮紅髮燙,隱隱冒出血絲也沒停下。
乾淨的,她是乾淨的,她還是完璧之身。
那些事沒有發生過,也不會再發生。一切都是假的,就是一場噩夢而已!
她沒有跟著白宇辰私奔,沒有被他賣了,更沒有……夏蘭盈的肩膀倏爾垮了下去,眼底佈滿刻骨的悲傷。
私奔之後,他們過了大半年蜜裡調油的生活,如果不是白宇辰染上了賭博,她這輩子都不會知道自己所愛的男人那樣不堪。
他幾個月內輸光了她帶出來的錢銀,就連首飾都當完了。
他怪她,怪她害得他滿腹詩書卻不能報效朝廷,只能隱姓埋名窩在這個小縣城裡碌碌無為。
欠下一筆鉅債之後,他竟然喪盡天良地將她賣了。他賣了她,賣了八百兩銀子。
哈哈,八百兩銀子,一件好一點的首飾,她居然只值一件首飾。夏蘭盈又哭又笑,以身為貨,坐以待客,生不如死……不曾想竟然還能再見陸見深。
他是眾星捧月的欽差,高貴如天上的雲。
她是人盡可夫的歌姬,卑賤如腳下的泥。
他居然認出了她,還問她要不要從良?
她還有什麼臉面從良,夏蘭盈沒入水底,四面八方的水湧來,淹沒了她的嘴,她的鼻子,她的眼睛,她的頭頂。
熟悉的窒息的痛苦再一次襲來,她不只一次的想過自戕,卻終是在最後關頭退縮,這一次,她終於鼓足了勇氣。
缺氧的夏蘭盈一時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前世還是在今生。
咕嚕嚕的水泡成串冒起,嘩啦一聲,夏蘭盈扒著浴桶邊沿坐了起來,烏髮貼在面頰上,雙眼猩紅,狀若水鬼。
她驚天動地的咳嗽起來,咳得滿眼淚花。
聽著動靜不對的紅袖衝進來,見狀駭了一大跳,“姑娘,你怎麼了?”
劇烈咳嗽的夏蘭盈在淚光中直勾勾盯著紅袖驚駭的臉,她回來了,這才是真的,那些都是假的!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夏蘭盈病了; 陸夷光前去探望; 見她精神還好便放了心,之前病了兩個月,這才好; 真怕她又纏綿病榻。
夏蘭盈歉然一笑,“不是什麼大病倒叫縣主擔心了,沒注意著了涼,養上幾天便好。”
“那阿盈姐姐好生休養。”陸夷光笑著點了點頭; 觀她神色,確實不像有事的樣子; 陸夷光還發現; 她眉宇間較之從前少了幾分輕愁,整個人看著都舒坦了些。
這變化源於夏蘭盈想通了。
那些不堪的經歷; 都是她做的一個噩夢; 只是一個夢罷了,因為太過真實; 所以她差點當真了,但是夢裡的事情怎麼可以當真。
誠然; 現實裡她真的私奔了; 但是她並沒有如夢裡那般和白宇辰成了親; 還在一個偏僻的小縣城裡定居下來。
在逃跑的路上; 她做了這個夢; 冷汗淋漓的驚醒。靈臺驟然清明; 她知道自己錯了; 大錯特錯,所以她親手結束了這個錯誤。
那天他在岸邊洗帕子,站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