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得拜拜,雖然最後沒事,可也夠驚險的。”那匕首上可是有毒的,昭仁公主想起來就是一陣後怕,哪怕只是輕輕劃上一刀,可傷在脖子上,誰知道溫御醫能不能救回來。七哥能撿回一條命,那虧得是隻傷了胳膊。
昭仁公主想起了一茬,“宮裡都在傳,七哥要晉親王了呢。”
“連我都進爵了,郡王救駕有功,晉親王也是理所當然的。”陸夷光附和道,之前人昏迷著,不好賞賜,如今人醒了,左右就是這幾天的事情了吧。
年長皇子都是親王爵,靖寧郡王一個郡王其實怪尷尬的,關於靖寧郡王不得聖心的緣由,她聽到過一些流言蜚語。
據說是受了他生母顏氏之故,當年寵冠六宮的顏氏不知怎麼的觸怒龍顏,一夜之間被打入冷宮,即便身懷六甲也沒換來帝王網開一面。他在冷宮出生,一直到七歲那年顏氏去世才被接了出來,出來後在皇室也屬於隱形人一般。
想想還怪可憐的,這次應該能否極泰來了。
第二日是大年初三,大年初三又名赤狗日,赤狗乃熛怒之神,遇之不吉,故初三為凶日,不宜拜年,是整個正月難得的清閒日子。
陸夷光和南康長公主要上紫陽觀祈福,新年第一天就差點丟了小命,可不得請道尊好好保佑下。
陸夷光幽幽一嘆,阿爹去戶部衙門處理臨時公務,二哥三哥老早就溜得沒影了,不就是嫌棄道觀無聊不想去,大哥倒是沒溜,可他說他這兩天都沒休息好,想在家休息休息,她當然不忍心強人所難啊。阿孃待會兒聽經,她一個人肯定會無聊死的。
陸見深送母親和妹妹上了馬車,目送她們離開,抬手捏了捏眉心,這兩天他的確沒休息好,老是做一些不可理喻的夢,導致他見到阿蘿便有些不自在,遂想拉開下距離,讓自己尋一尋癥結,總這麼下去不是個事兒。
初三不能到處拜年,不少人選擇了上香祈福,紫陽觀作為京城第一女觀門庭若市,不過對陸夷光母女倆來說,倒是影響不大。如往常一般,先去大殿上了香,又去息園祭拜陸清猗。
觀內摩肩接踵人聲鼎沸,息園卻是一如往昔的冷清,除了守墓的女冠便只有陸夷光一行。
陸夷光跪在蒲團上碎碎念,“姑姑,我跟您說哦,我爵位升了,現在是郡主了,還多了一千五百戶的食邑,我能逢凶化吉肯定是您在天上保佑,對吧。”
站在她身後的南康長公主笑了笑,“可不是你姑姑保佑,你好好磕幾個頭。”
陸夷光聽話地磕了三個頭。
斜對著息園的那座山峰上,溫御醫和蕭琢隨意地坐在凸起的石頭上,手裡拿著一壺蕭玉鏘釀的桃花酒。
“以前咱們經常偷了師父的酒找個犄角旮旯躲起來喝。”溫御醫仰頭灌了一口酒,“一轉眼就三十年了。鳳凰山還是鳳凰山,卻不是我們的鳳凰山了。”
蕭琢面露追憶之色,忽然道,“師兄,你回鳳凰山吧。”師兄性灑脫,卻因為他困於皇宮。
溫御醫搖了搖頭,“我想回就回了,不用你操心。”他眯了眯眼,望著紫陽觀的方向,只能看見一個輪廓,“除夕晚上去那了吧。”
三個大男人過年,不講究守歲,酒足飯飽便各自回去睡覺了。
蕭琢沉默下來,那晚回到房裡,他換了一身夜行衣,離開侯府,翻過城牆,來到紫陽觀,猶如二十多年前。
人性本賤,失去以後才知道珍貴。
二十五年前,皇帝親征討伐琅琊吳王,他隨駕出征,以為一年足矣,哪想這一去就是四年。
吳王滅,趙王反,趙王滅,楚王安王反……
皇帝削藩太狠,之前親王世子世襲親王,其餘子為郡王。郡王世子世襲郡王,其餘子為鎮國將軍,鎮國將軍世子世襲鎮國將軍,其餘子為輔國將軍……幾代人下來,宗室有八萬之眾,李家的王爺什麼事也不幹就躺在床上生兒子,生的越多,俸祿越多,一百多年下來各王府的俸祿消耗了大半個國庫。
年輕的皇帝大權在握之後,開始削藩,廢除世襲罔替,定降等襲爵制度,親王世子為郡王,其餘諸子看功績封爵,以此類推。
各藩王豈肯就範,接連造反,江山險些顛覆,經過四年的時間才鎮壓下來。
回到京城之後,他第一時間去紫陽觀找她,看見的卻是已經削髮出家的陸清猗,她神情平靜地跟他說,以後莫要再來尋她,觀內無陸清猗,只有清淨。
那一刻,彷佛心空了個窟窿,冷風呼呼往裡頭灌。
他才明悟,去他孃的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