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顧忌著清猗的遺言,他早把孩子認回來,給孩子安排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易如反掌。
嘆了一聲,皇帝輕輕拍了拍墓碑,轉身離開。
王保趕緊撐著傘跟上,小心翼翼地覷一眼悵然若失的皇帝,這位清淨真人在聖上心裡地位果然非同一般。王保如是想著,他伺候皇帝不過十年,並不知陛下和這位清淨真人有過怎樣一段過往,可就憑陛下專程從西苑過來,又趁著夜色在墓碑前立了小半個時辰,便知關係匪淺,想來是陛下心上人了,人去了十幾年還能令陛下念念不忘,這位真人倒是好本事了。
寒風呼嘯,皇帝加大步伐,忽的腳步一頓,瞳孔微微一縮,“清……猗?”
陸夷光和陸玉簪正賞著梅,驟然颳起了北風,風寒徹骨,兩人自然沒了雅興,抄了小路回來。
不想遇上了……皇帝。
陸夷光愣了愣才上前請安,“陛下。”
陸玉簪呆住了,若說之前在週二夫人面前的緊張是裝出來,此刻的緊張卻是貨真價實,陛下?皇上!
被陸夷光扯了下,陸玉簪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行禮,隱隱的覺得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頓時如芒刺在背,陸玉簪頭低的更低了。
皇帝一陣失望,遠看著像,近看又不像了,尤其是神態,又自嘲的掀了掀嘴角。人都離開十一年了,他在想什麼呢!
“起來吧。”皇帝淡淡道。
陸夷光直起身,有些詫異地看著皇帝,陛下怎麼會在這兒,卻沒敢問出來,問了就是窺伺帝蹤了。
皇帝含笑道,“你這丫頭大晚上的不睡覺,待在外面做什麼?”
陸夷光腹謗大家一樣一樣,口中乖巧道,“左右無事,就和堂姐去賞梅,哪想風大了起來,我們就回來了。”
堂姐,原來是她侄女,怪不得像了,侄女像姑,倒比阿蘿還像。
“你倒是有閒情逸致。”皇帝笑。
陸夷光笑容可掬,“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皇帝說道,“既然閒著就陪朕走走。”
陸夷光還能拒絕不成,歡喜應好,看一眼緊張的陸玉簪,十分自然地說道,“那四姐幫我向三哥捎句話,還有啊,不要聲張,陛下是微服私訪呢!”
陸玉簪忙不迭點頭,見皇帝抬了腳,又忙忙屈膝恭送,等人消失在夜色中,重重地鬆了一口氣,居然是聖上,聖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陸玉簪搖了搖頭,這不是她該關心的。
“姑娘?”翠色聲音緊繃,顯然是沒從面見皇帝的震驚和緊張中緩過神來。
陸玉簪拍拍她的手背,“回去吧。”
說是隨處走走,皇帝卻是把陸夷光帶到了不遠處的溫泉別院內,陸夷光知道這座別院,可不知道這是皇帝的產業,應該,是皇帝的產業吧,看架勢熟門熟路。
屋內中間的案几上放著一個鍋子,旁邊擺滿了菜餚,雞鴨魚肉瓜果蔬菜,應有盡有。
陸夷光眨了眨眼。
皇帝笑著道,“你不是最愛吃鍋子的,下雪天吃這個倒是舒爽。”
“晚上吃這個,我會長胖的。”陸夷光嬌聲道。
皇帝坐了下去,“你太瘦了,再胖一些會更好看”
陸夷光咯咯笑,“有陛下這話我就放心了,以後要是有人說我胖,我就能理直氣壯反駁,我是奉旨發胖。”
皇帝失笑,指了指她,“下次誰敢說說你胖,你告訴朕,朕替你出氣。”
陸夷光一個勁兒笑,端起酒壺注入皇帝面前的酒杯,“陛下真好!”
皇帝笑了一聲,“坐下吧?”
陸夷光依言坐在對面。
“今天怎麼想起上山了?”皇帝狀似隨意地問。
陸夷光:“快過年了,來上幾炷香求平安,再來祭拜下姑姑。”想著皇帝也許不知道,遂補充,“我姑姑是觀內的清淨真人,就葬在觀內息園內。”
“是個孝順的。”皇帝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阿蘿時不時來祭拜,陸家將她養的很好。
陸夷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應該的,姑姑生前那般疼我,我自然該盡孝。”
皇帝捏著白玉酒杯,眼神莫測,“朕記得,你姑姑去的時候,你還挺小,你都記得?”
陸夷光微愣,一想姑姑是有名的坤道,皇帝崇尚道教,略知一二也尋常,便道,“四歲了,也不是特別小啊,模模糊糊記得一些,不過大多還是聽我爹孃說的。據說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是姑姑廢寢忘食調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