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讓蕭淮和樓湛住下,便離開了。
蕭淮微微一笑,讓崔公公先退下,信手重新點了支蠟燭,悠悠道:“甚是榮幸,又要和姑娘秉燭夜談了。”
樓湛瞥他一眼:“信呢?”
青枝這才從房樑上跳下來,笑嘻嘻地遞給樓湛,道:“可害得我又是一陣好跑。樓大人,信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樓湛抿唇搖了搖頭,接過十數封摺疊得一絲不苟、儲存得完完整整,甚至連一個邊角也沒有摺痕的信封,頓了頓,才伸手拆開,認真地看下去。
她給蕭淮的回信,大多隻是寥寥數語,說一說當日發生在身邊的事,或是說一說沈扇儀的醜事,從來沒有多加其他的話。一方面是怕太過私密或重要之語被人劫走,另一方面則是想讓蕭淮安心養好身體再來。
如今她逐字逐句看去,竟然有些恍如隔世。直至拆開一封信時,樓湛突然頓住,凝眉看著信上那幾個字。
“半月風寒纏身,與君感同身受。”
字型娟秀端正,頗有秀骨,是她的字。可是,不是她寫的。
樓湛默默盯著那幾個字看了又看,忍不住搖搖頭。這字跡的確同她的一模一樣,若不是她清楚記得自己寫過些什麼,恐怕也要真以為這是自己寫的。
蕭淮也發覺了不對,在一旁看樓湛翻找片刻,見她盯著那串字看,旋即低聲道:“……怎麼了?”
樓湛道:“這幾個字,不是我寫的。是後來有人添上的。”
她不知道蕭淮在何處,一直都是託崔公公帶進宮裡給人送去的。對方既然偷偷加了句話在上頭,一定有什麼目的。比如……引蕭淮提早下山回京。
樓湛面無表情地看著蕭淮。
蕭淮若有所思地看了會兒這封信,突然道:“阿湛,你接到我的信共多少封?”
樓湛道:“十四封。”
蕭淮笑著搖搖頭:“果真是有人從中作梗,我還道為何一下山,回雲京的一路總是被劫殺。”
“如何?”
“我寫了十五封。那日見到這封信上的話,我確實擔憂你,便寫了信,上面繪了一幅畫,正是我要走的路線。沒想到給人半道截了胡。我還道阿湛竟然真的沒有猜出畫中意思。”
蕭淮再度搖頭:“一路上遭到不少暗殺,青枝為了保護我也受了傷。只是我一直沒想到是這裡出了問題。”
青枝忍不住插話:“沒受傷,不過就是背上捱了一刀,也不深不疼,流了點血而已。”
樓湛無言地看了看他,嘆氣搖頭。她低頭繼續盯著那串字,想了半晌,緩緩道:“我好想猜出宮中的細作是誰了。”
蕭淮頷首:“我也是。”
兩人對視片刻,不再多言,各自進了房間去休息。夜已經深了,為了能有充足的精力面對此後的事情,必須要休息。
第二日一大早,樓湛便同蕭淮回了樓府。餘下的事情都是蕭華該做的,他們也只會遠遠看著。
嚴遠夥同南平王謀逆的訊息瞬間席捲雲京,見大長公主同裴琛裴大人的死訊風浪也被壓下了許多。屍首被送回裴駙馬府,如今的駙馬府已經只有裴宛一人,原先蕭凝喜愛的大紅大紫被拉扯下來,換成了縞素。
只是蕭凝生前就得罪無數人,幾乎沒有什麼關係好點的人,來祭奠的只有同裴琛交好的同僚,也不過匆匆一來,搖頭嘆息一聲便離開。算是熱鬧的,也只有宮中傳來追封的聖旨。
與此同時,京中集結的大軍向南進發,出師之名正是“南平王心懷不軌,夥同嚴遠綁去皇室中人”一類大義凜然之語。遠在交州的南平王大概也沒想到信誓旦旦的嚴遠竟然會直接折在雲京外的荒山下,更沒想到他暴露得如此之快,推出的陳子珮做替死鬼已然不行,乾脆便鼓動交州民眾,揭竿而起,集結大軍向北而來。
☆、第六十九章
一連過了幾日,風浪愈大,據說交州百姓真以為君王無道,跟著南平王北上“討伐”。可這些百姓多是受到矇騙,南平王不安好心,上陣時總讓提著鐮刀斧頭耙子的百姓衝鋒陷陣,只是普通老百姓,對陣的官兵們不好出手傷人,難免束手束腳,吃了不少虧。
外頭烽火漸起,卻還未燃到雲京。雲京仍舊是一派歌舞昇平,太平盛世。即使是知道南方燃起了戰火,多年來一直生活在平安富足的雲京裡的百姓還是懵懵懂懂,不覺有什麼可怕的,以前的日子是怎樣過的,現在還是照樣過。
只是京城的一角,裴駙馬府裡卻一派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
只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