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道訊息卻未傳出。
前往南方的沈扇儀與方垣還未來得及同其他分散開的軍隊碰頭,便在豫州迎面碰到了平民軍隊——南平王多年來,派人潛在幾個大州,便是為了偷挖暗道,從揚州入,在接近徐州的地方開始挖向雲京。
南平王派交州百姓從暗道進發,趕在沈扇儀等人之前趕到了豫州,在豫州一座山前,將他們逼上了山。此時尚在冬末,天寒地凍,冰雪未融,在山上根本沒有糧草補給。但山下數以千計的平頭百姓提著柴刀斧頭虎視眈眈,實在令人頭疼。
衝下山,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雲京甲士一個頂十個,並不畏懼這些百姓。但若是殺了這些百姓,先不說南平王會藉此如何造謠蠱惑人心、又會讓其他地方的老百姓更加人心惶惶,沈扇儀和方垣首先就狠不下這個心。
這些百姓並非真的想要造反,只是被南蠻子入侵害得顆粒無收、窮困潦倒,而朝廷遲遲未接到求助沒有動作,由此被南平王蠱惑,想要推翻無所作為的“庸君”。
但若是不殺,他們只會被逼在山上活活餓死,眼睜睜看著南平王的大軍衝上雲京。
若實在被逼到最後一步,也不得動殺手了。
揚州失陷的訊息一傳出,雲京再次震動,這一次終於沒有人再像以往那般悠閒自在,只以為是一次不足為奇的藩王謀逆。連雲京的長街上也充斥著一種惶惶然的氣息,雖說庶民不可議政,卻還是到處都有人在討論著未來會如何,政局會如何。
彷彿要變天了一般。
樓湛面無表情地掃過比往常蕭瑟了不知多少的長街,抿了抿唇,直直走到皇城之下,晃了晃手裡的通行腰牌。沉著臉走進宮中。
沈扇儀和方垣被困的訊息今早才傳來,蕭淮本想和她一起進宮,身體卻在這關頭出了岔子,一張口就吐出一口血,差點在她面前再次倒下去。
樓湛因這一茬心中更為沉重,臉色冷若冰霜,踏進御書房時,渾身都帶著一股寒氣。
蕭華的臉色也不好看。
要解決南平王,其實也不是那麼困難。壞就壞在,他懂得利用人心,利用百姓。他可以肆無忌憚地欺騙、蠱惑百姓為他送死,朝廷卻不可以毫無顧忌地屠殺那些百姓。
可是要說服他們,卻又極為困難。
南蠻多年進侵,南平王都未曾上報朝廷,交州的百姓年年失望,對朝廷極度不信任,又怎麼可能相信朝廷的說辭。
如今大將和軍師被困,其他零落分散的軍隊也不敢往那群百姓那兒湊,情勢大不好。
樓湛同蕭華沉默相對許久,突然拱手跪下,沉聲道:“請陛下派臣前往豫州。”
蕭華眸中掠過一絲驚詫,斬釘截鐵道:“不可能。”
無論樓湛是不是他未來的弟媳,他都不可能派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前去那種危險之地。若是此前,江家的高手祝七還在樓湛身邊,他還有可能考慮一番,但如今祝七已經離開,就不可能派樓湛去這極有可能送命的地方。
樓湛知道蕭華的顧慮,繼續道:“陛下,沈大人與方將軍被困的山,名為雨嶺山。臣與世子出京周遊時,曾到山上探過,知道可以從何處找到小道下山。此項任務,非臣不可,懇請陛下以大局為重!”
當初她同蕭淮解決了廖松一事後,曾在豫州逗留多日,也回了一趟雨嶺村附近,上了雨嶺山一趟,記錄了山上壯景。
小道之事,也非虛言。樓湛從來不是張口胡說的人,況且這種時候,容不得人胡說八道,拿大局開玩笑。
蕭華沉默了一下。
他不放心樓湛一個人去,但他身邊已經派出兩人,不能再動暗衛。派其他人跟隨,一是不放心,這種時刻不瞭解的人都有可能是細作。二是人多眼雜,難免讓人惦記上,而且行程也會減慢。
可是樓湛不得不去,沈扇儀和方垣不能停在那山上,更不能折在山上。
他心中糾結萬分,門忽然被人從外頭叩了叩,青枝的聲音清晰的傳來:“陛下,屬下可以進來嗎?”
蕭華愕然了一下,瞬息間明白過來,不由搖頭:“進來吧。”
青枝笑嘻嘻地推門而入,衝蕭華行了個大禮,才直起腰道:“咳,陛下可別給屬下判死罪,屬下只是聽從主子的命令隨樓大人而來。”頓了頓,他道,“主子知道樓大人進宮是為何,特派屬下跟隨樓大人出京,保護樓大人。陛下自可不必擔憂。”
讓青枝跟上的確可以,畢竟青枝的功夫有目共睹。
可是青枝離開了,蕭淮身邊便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