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四目相對,金大娘被水卿卿眼眸中的寒戾之氣驚得全身劇烈一顫,慌亂回頭顫聲道:“正是……正是她!”
此言一出,除了知情的白凌薇等人,其他人等皆是一片譁然驚詫,眸光皆是不敢相信的看著下首坐著的水卿卿!
眾人皆是沒想到,這位剛剛被侯府退親的莞卿郡主,不但在這之前成了親,更是連孩子都有了,一個個反而忽略了金大娘的殘忍,再次對水卿卿議論紛紛起來。
從喜堂時的千夫所指,再到如今公堂之上看怪物般的打量誹議,到了此刻,水卿卿已麻木了。
她有想過,她辛苦隱瞞的打種生子的秘密,終會有曝光的一天。卻從未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在公堂之上、眾目睽睽的圍觀中大曝於天下。
但經過喜堂之事後,萬念俱灰的她,卻是連死都不怕了,又豈會再去在意別人的眼光和看法?!
如今,她心中惟獨擔心兩件事。
一是怕無名會中了李宥的陷阱,闖進來行刺。
另外讓她擔心不安的卻是,金大娘此事牽扯到侯府,身為侯府當家人的梅子衿,自然也會來京兆尹的。
她不怕被大家唾罵嫌惡,卻怕再面對他……
她絕望的想,她之前就騙他說昀兒父親已死,若是讓他知道,昀兒是她與陌生男子一夜露水夫妻打種生下的,他會怎麼想自己?
水卿卿全身如墜萬丈寒淵,她沒想到,她不惜承認與王定寶的親事也要瞞住的那一晚不堪之事,最後還是要赤裸裸的被揭開了。
如此,卻是讓她拿何顏面再面對梅子衿?!
所以,她在心裡祈禱,祈禱這場堂審快快結束,讓她逃離這裡,再也不要出現在梅子衿面前,
可水卿卿那裡知道,梅子衿此刻就在門簾後面站著,並透過簾縫不捨的看著她。
她更是沒想到,她所懼怕的那晚之事,她一直不敢提及的昀兒的生父,就是梅子衿!
在門簾後面一瞬不瞬、捨不得移開眼睛看著她的梅子衿,看著她抱著昀兒緊張害怕到僵硬的身子,胸口又是甜蜜又是心痛,更多的卻是愧疚!
既然知道她就是那晚的那個女子,梅子衿又如何猜不到,昀兒極有可能是他的親生骨肉。
他恨不得立刻出去與她們母子二人相認,卻被僅在的一絲理智剋制住了。
既然太子李宥要藉著昀兒一事致他與侯府於死地,那他就讓他看看,什麼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而且,晉明帝私服出訪,就是想看看太子的真面目,他又豈能阻止太子的精彩絕侖的表演!
所以,梅子衿咬牙抑住心裡的衝動,聽李宥繼續‘審訊’。
聽到金大娘的供詞得意不已的李宥,做夢也沒想到,他的父皇此刻就在堂口站著。
他面色凝重的重重一拍驚堂木,壓下堂口百姓的議論聲,繼續問金大娘,“你搶了孩子後,將孩子給了誰?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金大娘如驚弓之鳥一般,被驚堂木的聲音一嚇,全身止不住的打哆嗦,連忙將手往一邊蒼白著臉的白凌薇身上一指,顫聲道:“是白姨娘……是她託家姐讓我幫她物色代孕母來著……孩子也送到侯府去了,成了她的兒子。人也是她下令滅口的,我都是照她吩咐做的……求太子饒命啊!”
此言一出,整個京兆尹大堂內外又是一片譁然!
這一回,大家的眸光不再關注水卿卿,卻是不可思議的看向了身子篩糠般的抖起來的白凌薇,不敢相信,這世間竟是有如何惡毒之人。
更是不敢相信,妹妹竟是搶了姐姐的孩子!
見金大娘毫不遲疑的將手指向自己,白凌薇身子顫抖得越發的厲害,差點從椅子下滑倒下去,連喊冤的力氣都沒有了。
然而,不等她開口為自己狡辯,李宥卻避重就輕、撇開白凌薇害水卿卿一事,單單拎出孩子的事,對金大娘蹙眉沉聲道:“你的意思是,先前白氏的兒子,那個被封為侯府世子的孩子,並不是白氏的親子,更不是侯府的血脈,卻是搶的郡主的孩子?”
李宥的審問,就連堂口看熱鬧的普通百姓都明顯感覺不對勁——不問殺人奪子的白凌薇的罪,卻將矛頭朝向了侯府與孩子之間。
水卿卿心裡一片冰涼,卻一點意外都沒有。門簾後面的梅子衿更是形容平淡如水。
站在人群裡的晉明帝卻氣笑了。
無名看到晉明帝氣憤的形容,高懸的心漸漸放下,直覺,他覺得晉明帝並不是為了侯府的欺騙生氣,而是對太子太過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