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堅持,少不得要被內務府的管事斥罵。
周禮今兒是得了周惠妃提示,這才在阿九面前張狂了一回,一到內務府的管事面前立時換成了哈巴狗兒的模樣,哈著腰,賠著笑臉,就怕內務府的管事不把嫁妝交給他。
阿九遣了紅線去西菜市問喬嬤嬤一句話。
紅線與周府大管家討了馬車,可週府大管家睨了一眼:“馬車沒了,改日出門。”
紅線跺了一下腳,周管家冷聲道:“還當是皇家金枝玉葉的公主麼?現在可是罪王之女,哼,定要現在出門,自兒個想法子去,我可侍候不起縣主殿下。”
字字都是譏諷,句句皆為嘲弄。曾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朝命運逆轉,竟淪為人人可欺的罪王之女。
阿九心裡更是把立朝以來那位過繼給罪王的公主給痛罵了三百回,若不是有她在前,皇帝怎會將她也照慣例過繼罪王,這分明不讓她好過度日。
紅線無奈,拿了體己零碎銀子,僱了馬車去西菜市。
喬嬤嬤只著單衣,身上裹著一張天蠶絲網,那絲網緊緊裹勒著肉來,緊劊子手將網中一格格的肉割下來,喬嬤嬤早已是血肉模糊卻又死不了。早前還有慘叫聲,後面每割一片只是嗚咽兩聲。她的額上耷拉著一塊肉皮將她的雙目遮住了,額上的血已經烏黑乾涸,劊子手這樣做,是不讓受刑者怒瞪自己。喬嬤嬤痛得支離破碎,痛得刻骨駭心,卻不會立時死去。
紅線說著軟話,央求維持秩序的官兵:“官兵大哥,我想上去問她一句話,問完就離開。官兵大哥,你就通融通融吧,若不問出來,她死不瞑目,我家主子也會遺憾終身。”
她說破了嘴皮,說乾的口水,說軟話、賠笑話,示軟弱,央求了大半個時辰,有官兵心軟,又有官兵不耐煩,其中一個帶頭兒的人道:“好,讓你上去,問完就離開,不能超過半刻鐘。”
紅線連聲道謝,跳上刑臺,親自與劊子手倒了碗烈酒,“大哥辛苦了,我與她是舊識,想問她一句話。”
劊子手停手,接過大碗,一口就去了大半,坐在一側的石凳上,既然官兵們通融了,許是重要的話,他就當暫時歇息片刻,“姑娘快些。”
紅線一面應承著劊子手,一面走近,空氣裡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飛舞著蒼蠅,旁邊更拴了幾條兇殘的惡犬,正自舔著嘴兒,等著劊子手拋去血肉。
紅線不敢多看,亦不看面前沒了肉皮的血人,這哪裡還是人,分明是從地獄裡出來的惡鬼,血肉模糊,白骨可見,“喬嬤嬤,我知道你聽得見,我只替涼縣主問你一句話。涼縣主沒了親孃、胞兄被貶、孤苦無依,你卻教唆她犯此等大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喬嬤嬤揚天大笑,卻是什麼也看不見:“哈哈……我害她!我害她,可她親孃和舅家卻害得我喬梨花家破人亡。我原是北坡縣人氏,是喬家的童養媳,及笄之時嫁給了喬大順為妻,他原是秀才,我們夫妻育有一雙可愛的兒女,我喬家是冷家的佃戶,冷老太太到鄉下莊子時,無意間瞧見了我,便選我做她的乳母,我不願意,可冷家見我知書達理生得清秀、乾淨,許我翁爹厚利硬將我帶入宮中。
一入宮門便五載,待我終得機會出宮時,方才得知,我剛出生不久的女兒就在我入宮後不久被活活餓死,而我家人拿著銀錢離開北坡縣,自此後天涯海角不復見。
我思念丈夫,我想念兒子,卻不知他們身在何方?至今是生是死。我一生的孤苦是冷家造成,是冷家害了我。我和美的家庭因他們一句話沒了,冷家害我夫妻離散,害我骨肉分離,更害我孤苦伶仃,讓我鎮日在宮中提心吊膽,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人打殺。
哈哈……蒼天有眼啊!蒼天有眼!十幾年來,我壓抑仇恨,步步為營,終於看到冷家獲罪、五皇子被貶庶人,冷氏自盡冷宮……暢快,暢快!是我告訴羅大人府中有密道之事,要不是為了乳她,我何來這等痛苦?也是我害冷家覆滅,哈哈……來啊,來割老孃的肉啊,來割啊,能看仇人家破人亡,痛快!”
喬嬤嬤仰天悲吼,不會有人知道,冷家的覆滅是她算計的,慕容悰送給冷家老太太的玉佛肚子裡的人偶是她藏進去的。
千里之堤,潰於蟻下,曾經權動京城的冷家,竟毀在她這個小小乳孃手裡,小人物只要有此決心,也能撼動大樹。
她是小人物,是下人、是婢子,可那又如何?京城大世族的冷家,也因為她藏在玉佛中的人偶招來橫禍。
她年幼之時,渴望真情,希望擺脫流浪的生活,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但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