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來,當草原民族強大時,他們必然入侵中原,以收穫戰爭帶來的紅利,而當中原帝國強大時,龐大而精銳的中原帝國天子們最喜歡做的事情同樣是遠征草原,馴服蠻夷,以顯示自己的武功。
對於草原人來說,強大時掠奪中原的人口,物資,財富,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這是草原上最基本的生存法則。
而對於中原帝國來說,在傳統意義上,一切草原民族都屬於蠻夷,不開化的人群,而自己是文明的象徵,文明人和野蠻人之間很顯然不具備有效的溝通的渠道,所以強盛的帝國總是喜歡去教訓一下這些不開化的民族,用武功令他們屈服,畏懼,更彰顯出自己的強大。
但是,正是這兩種截然不同,卻又同樣採用暴力的手段解決爭端的處理方法,使得中原帝國與草原民族進入到一個惡性迴圈中。
匈奴倒下了,鮮卑站了起來,繼續與中原戰鬥,鮮卑融合了,柔然又崛起,辛苦打敗柔然,突厥又冒了出來,契丹,女真,蒙古,在這冷兵器時代,草原的遊牧民族。中原人永遠無法徹底的消滅,打倒一個,勢必站起另外一個更難纏的敵人。
歷史上,兩漢對草原先後採取了暴力加利誘的政策,以希望這些野蠻人歸化,以永絕後患,這個政策在東漢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包括東匈奴,鮮卑。烏恆,高句麗等族先後獲得批准遷入內地,但是東漢末年地黑暗社會將這些民族徹底的推到了帝國的對立面,面對黃巾起義,這個曾經輝煌的帝國崩潰了。隨之而來的是幾百年的戰爭,屠殺,草原民族與中原帝國相互對立,相互屠殺。
唐王朝從廢墟中建立後,同樣採取了相同的手段,首先強大的唐軍橫掃草原,擊敗最大的敵人突厥,然後再採取懷柔的手段,拉攏,分化這些桀驁不馴的野蠻人。
相比東漢。唐人的心胸更為寬廣,在貞觀到開元年間,帝國在它勢力所可能觸及的地方都獲得了巨大成功。
萬夷朝拜,無論是突厥還是倭族,東到大海,南到大漠。西臨大食,北到西伯利亞,這個強盛而又有著超遠戰略目光的強盛帝國獲得了幾乎所有民族地尊重,被他們真心的稱呼為‘天可汗’。
唐帝國的外交政策是歷史上所有中原帝國做的最好的,既不狹隘偏激的看待曾經的敵人,同樣也不一味的只追求面子上的問題。對於國家利益,他們從不含糊。
信守承諾,遵從約定,不仗勢欺人。同樣也不特意獻媚取好,當戰則戰,當殺則殺,帝國的將軍和外交官們用鐵和血給和平鋪路。
即使是日本,他們也不得不承認,唐帝國是古代世界上最優秀,最強大,最文明,最開放地帝國。
貞觀到開元的帝國,一直就是當時世界的警察以及執法者,它從不避諱任用外族能將,努力的透過文化的方式給周圍民族洗腦,同化,而且做的相當地出色!
可惜的是,在節度使問題上,這個帝國太過自信了,以至於各重鎮節度使失去了節制他們的力量,最終導致了帝國的崩潰。
唐朝之後,帝國的民族政策全面開起了倒車,不僅僅放棄對外族同化的努力,也同樣地大量篡改了儒家經典,內聖外王,變成內王外聖,創下自董仲舒時代後,又一個篡改,顛覆,銷燬儒家精髓文化的高潮,帝國從自失去了對草原民族的戰勝慾望,自此之後,元,明,清繼續著宋人的錯誤政策,節制軍隊,對外獻媚,對內殘酷,強漢盛唐地輝煌就此終結。
李雲站在這高地,思索良久,草原問題,若不能在現在定下基調以及解決的基本原則,恐怕即使戰勝了,征服了這個地區,幾十百來年後,一切又將回到原點。
而這個問題,是漢唐帝國無數賢人能者,數十代人苦苦思索而沒有最有效解決的,唐帝國曾經離徹底解決草原問題很近,很近。
文化入侵,物質誘惑,再輔以無敵的軍隊,徹底的打消有心人的貪慾,他們做的確實出色。
時光迴轉,千年之前的現在,大漢帝國是否有這個魄力,決心?
答案是未知的。
唐人的政策,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於當時的社會風氣所致,那個時代,他們強大,自信,開放,帝國的大臣堅信,自己的國家有實力阻止一切外族的不軌,他們同樣的也對自己的文明有著強大的自信,他們認為,在文明面前,野蠻的草原人必然屈服,最後同化。
可是現在,大漢國並沒有唐帝國那種環視天下,老子第一的王霸之氣,甚至即使是單獨面對匈奴,帝國國內也缺乏足夠的自信,更別說要像唐帝國一樣,對外族毫無歧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