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成親的前一日,新婦鋪房曬嫁妝的時候,圍觀的百姓驚得簡直一雙眼睛都不夠看。因為兩座宅子都在城東的好地段,所以這送嫁妝的擔子只好從城東繞到城西,然後再繞回城東,這一圈子下來,得有將近十里地,可是前頭的嫁妝已經進了新宅的門,後面的東西還沒能出新婦的孃家。
眾人這時再看那青瓦白牆的普通宅院,只覺得金光萬張,瑞氣千條。
但其實,這些不過連陸琅琅家身的一成都不到,不過是童昊一人給陸琅琅的嫁妝罷了。
而在新宅內幫忙的曲州刺史的兒媳比別人看得跟真切,也被驚嚇得更厲害。就算是她家家翁家女,那嫁妝的箱子也算是壓得嚴嚴實實的,不過六十六擔。可是這位新婦的嫁妝直接堆滿了好幾個院落,光是嫁妝的單子,就有半人多高。她只看了上面幾頁,無一不是價值連城的珍品。她不敢再看,辦事也更加小心謹慎。
但是,這些都跟陸琅琅這位新婦沒什麼太大的關係。這幾日,謝老夫人將她幾乎從頭到腳嫌棄了個遍,從頭髮眉毛到指甲膚色,簡直數落得無一是處。將她關在了房中,白日裡一步也不準出,只允許偶爾出來曬曬月光。各種藥水浸泡,花泥塗抹,內服外用,陸琅琅好幾回都覺得自己即將被架到灶上小火細烤,不到一個時辰,保證外酥裡嫩,香味四溢。
短短三四日的光景,陸琅琅整個人便被謝老夫人狠狠的扒了一層,白嫩得像一隻被揭開了殼子的玉貝。陸琅琅坐在鏡前左顧右盼,只覺得銅鏡裡面那位青絲如瀑,面板瑩潤,唇紅齒白的女子一點都不像自己。
“怎麼著?不好看嗎?”謝老夫人坐在她身後,抬手給她梳著頭髮。
“好看是好看,像個陌生人!”陸琅琅嘟噥著。
旁邊伺候的侍女掩嘴偷笑,“娘子真愛說笑。”
陸琅琅從鏡中看了那個侍女一眼,朝她笑了笑。
謝老夫人拿梳子敲她的腦袋,“看看你,跟你爹一個毛病,心大的都邊了。女兒出嫁,嫁妝單子列了三尺高,可是管家、下人一個都沒準備。”
謝老夫人想起這個就火大,這一個兩個的,就知道給錢給珍寶給銀票,可是這些也是要人去打理的。那些翡翠玉石難不成能當飯吃?幸虧她到了曲州以後,還買了幾個人,放在這宅院裡調_教,可即便是這樣,一下子忙起來,也是捉襟見肘。
“言安是我調_教的幾個人裡面最出色的,跟著你一起過去的侍女裡,你可以讓她先領著做事情。另外我還給你準備了幾個人,你先用著。順手的就用,不順手就打發出去。你嫁人之後,就得有個二品大員夫人的樣子,可不能再整天像個猴子似的,東竄西竄的。我教你的那些東西,估計你都忘的差不多了,趕緊給我撿起來。”謝老夫人恨不能把自己這一輩子的經驗和教訓在這短短的幾天全都塞進她的腦子,生怕她日後吃虧。
“啊呀,阿婆,那些規矩禮儀,我只是用得少罷了。我要是想唬人,擺個公主架子也是沒問題的。您就放心吧。再說了,刺史大人送的宅子也巧,兩個宅子,瞧著門臉不在一處,其實也不過就是一牆之隔,歐陽已經讓人在牆上開門了,合著兩家還是一家。這出嫁,不過就是個禮節,我公婆又不在此處,有什麼好緊張的!”
“醜媳婦早晚得見公婆。”謝老夫人伸手去擰她的耳朵。
“嗯~我哪裡醜了。”陸琅琅不依,“今早您還誇我漂亮呢!”
“你這個淘氣東西。合該跟那個傢伙做兩口子。”謝老夫人哭笑不得,“得了,那些管家的東西,再慢慢教你。倒是……”謝老夫人揮手讓言安和其他侍女去取那禮服,待她們都離開了些,謝老夫人附到她耳邊,“今天晚上,行合巹禮,那新宅裡又沒個長輩,只你們兩個……”
謝老夫人說著說著,自己都不好意思,有些說不下去。陸琅琅也有些不好意思,拿手指頭去扣禮服上的繡花。
謝老夫人只好硬著頭皮,含糊其辭,“反正,你也別由著他的性子來。那個……要是不明白,就看看書,我給你放到箱子裡。”
陸琅琅小臉紅紅的,這下不用謝老夫人說話,自己就拿起扇子,把臉給擋上了。
下午時分,歐陽昱就迫不及待地騎著高頭大馬前來迎娶。這邊宅子裡攔親的是曲州各位官員家的小娘子,外面幫歐陽昱作催妝詩的,是各家官員的小公子,這一首接著一首,簡直變成相親會場。要不是吉時未到,歐陽昱都恨不得親自動手把這些敢在他成親的大好日子還“喧賓奪主、賣弄風騷”的小子們狠揍一頓。
不過好在他還記得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