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是不是你?
把方詡像女人一樣丟在興州城前顏面盡失,威信全無的,是不是你?
藉著黃家父女生事,順水推舟把梁王寶藏發了軍餉的,是不是你?
你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面對著魏芳韶毫不掩飾的狠勁,歐陽昱只淡淡一笑,並不多爭辯,“我不敢的事情多著呢。”
魏芳韶指著他的鼻子,激動得手指發抖,“歐陽昱,興州城丟了,你可知死了多少人。那些都是命啊,都是人命,都是朝廷的子民啊~”
“子民,朝廷的子民,說起來是好聽。可是這朝廷裡,除了你以外,還有人惦記這些子民嗎?”花廳外,站著見歐陽昱這麼晚還沒回便來尋人的陸琅琅,她聽了魏芳韶這番質問,頓時火冒三丈,脫口而出。
她幾步走入花廳,“那道擺明了就是搶功的聖旨,是他逼著朝廷下的嗎?那個方詡,是他逼著朝廷派的嗎?得而復失的興州,是他逼著方詡丟的嗎?怎麼著,遵旨也是錯的,不遵旨也是錯的。魏信,若是你是他,你今日倒是來指點一下,怎麼做才是對的?”
魏芳韶臉上的表情微微抽搐,正是因為怎麼做都是錯的,所以他才如此痛苦。
“你怎麼也來了?”歐陽昱伸手拉住他。
陸琅琅嘴上不饒人,“好久沒聽笑話了,來聽聽魏大人的新笑話,果然讓人耳目一新,不虛此行。”
歐陽昱聽她為自己打抱不平,心中喜歡,“來坐下來說話,可要喝點,成年的露濃笑,不上頭的。”也不待陸琅琅點頭,便取了杯子給她滿上。
魏芳韶被陸琅琅劈頭蓋臉的一頓,臉色青黑,卻是無話可說。
歐陽昱一看這一桌三人,兩個黑臉,得,唯一的白臉他就當仁不讓了。
“魏兄,既然你千里迢迢,前來尋我,便是看在這份真心上,我今日有些話,便跟你都說了。若是有些大不敬的地方,你便當作沒聽見就是了。”
“我知道你是心疼那些因興州之亂而慘死的將士和百姓。可是,你要是把這個罪名放在我的頭上。我是絕不認的。我是可以殺了方詡,繼續鎮守興州,可是那樣做的意義是什麼?我是活得不耐煩了,非得找頂謀逆的帽子戴嗎?”
“都說天下興旺,匹夫有責,可是,誰允許我們有這個責任了?陛下點頭了嗎,內閣點頭了嗎,東宮點頭了嗎,朝廷點頭了嗎?”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君子思不出其位。說得更不好聽一點,位卑而言高,罪也。魏兄,你在朝中也不是兩三年了,我若當日真的殺了方詡,如今會是個什麼樣的下場,你比我清楚吧。”
魏芳韶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知道,歐陽昱說的這些都是實在話,興州弄成那樣,真正的罪魁禍首其實是朝廷自己,如今不過是外甥打燈籠…照舊,砍了方詡的腦袋,全了朝廷的顏面,給了天下人一個交代,甚至,也變相給了歐陽昱一個交代。
這事看似圓滿了,一切都了結了,可是他就是心意難平。
陸琅琅一雙眼睛洞若觀火,臉上似笑非笑,清脆的話語像利箭直插進人心,“魏信,你不就是不敢面對那些因此而死的人嗎?心懷愧疚,覺得自己未能盡力。有這麼難以坦白承認嗎?”
陸琅琅犀利而不留情面的言辭,逼得魏芳韶不得不直面自己心底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是的,他這麼多的怒火、悔恨,就是因為他知道,興州之失,他未能盡到全力,若是他當時能夠挺身而出,代歐陽昱駁回聖旨,直接將方詡攔在興州城外,力諫朝廷收回成命,那麼那些無辜送命的人,其實都不會死。
魏芳韶呆了一會兒,突然伸手慢慢地捧起了桌子上的酒罈,仰頭猛灌了一通,可是越喝手越抖,最後竟然將那酒罈失手落在了地上,跌了個粉粉碎。魏芳韶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一地碎瓷,彷彿看見了那些難以挽回的性命,他不禁以袖遮面,失聲痛哭。
歐陽昱見他大哭起來,心裡很是鬆了一口氣。今日一見這個傢伙,就知道他憂思急躁,鬱結於心,一看就是憋得快不行了。費了這麼大的精神,才在朝廷中立起來一個人,他還真怕魏芳韶把自己憋出個三長兩短來。誰知道自己灌了他半天的酒,還不如陸琅琅幾句戳人心肺的話。
他給了陸琅琅一個讚許的眼神,陸琅琅回了他老大一雙白眼。
第110章 酒後真言… 2
總不能讓那些親兵和僕婦們看見新上任的閣老這副涕泗橫流的慘樣。歐陽昱只好自己親自去給魏芳韶端來熱水和麵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