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人比他更快,陸湛從謝晗的身後竄到半空,只用一隻手就抓住了那少年的一隻腳踝,當兩人落地時,謝晗被嚇得幾乎忘記呼吸,倒是那個少年哈哈大笑,很是歡喜的樣子。
謝晗覺得有些蹊蹺。
果然,陸湛穩穩地將那個孩子放到地上,還伸手給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與碎葉之類的。和聲地那少年說,“小琅,見過老大人。”
謝晗以為他叫小郎,見那少年一身短打,面容清秀喜人,尤其一雙眼睛,極似陸湛,一眼望來,給人一種天青水碧的感覺。那少年卻給謝晗行了一個女兒家的禮節。謝晗又是一愣。
陸湛有些不好意思,“老大人,這是我的獨女,陸琅琅。因家中只有我父女二人,我這次出門未免時日久了些,放她一人在家中很不穩妥。所以才讓她隨行,還望老大人不要在意。”
謝晗呵呵一笑,連道無妨,見陸琅琅機靈活潑,便招手讓她過去,跟他說話。
王東湖卻是一愣,忙把陸湛拉到一邊。
他倆同住城南的街坊,早就聽說過陸湛是個鰥夫,當年陸湛剛來京城時,還有不少鄰里想給他做媒,可陸湛為了這個寶貝姑娘,愣是統統推拒了。
“此番路途遙遠,又是這樣的棘手差事,你怎的把小琅也帶上了?”王東湖低聲問。
陸湛很真誠地看著他,“真是因為路途遙遠,這一來一回,恐怕得有三個月的光景,我家中無人,怎能讓她一個人小姑娘待在家中。”
王東湖還想再勸,再心頭又有念頭一閃而過,終於嘆了一聲,隨他去了。
謝晗無子,很是喜歡小孩子,見陸琅琅雖然一副男孩子打扮,卻仍然掩不住的鐘靈毓秀,心中很是喜歡。只見陸琅琅方才在樹上一副調皮的樣子,如今站在他面前,卻也並不毛手毛腳的,比成人都還鎮定,說話乾脆利落,又不失可愛,不由得心中那些鬱悶放下了大半。
陸琅琅見陸湛走了過來,便笑嘻嘻地歪著腦袋望著她爹。
陸湛問她,“可都備好了?”
陸琅琅一皺鼻子,“您也不看這事兒是誰辦的,能出錯嗎?”
她張嘴打了個響哨,林子裡便擠出了一匹棗紅馬,後面還跟著一頭驢子。那棗紅馬擠到陸琅琅身邊,伸著腦袋要往陸琅琅懷裡扎。陸琅琅摸了摸它的鼻子,然後對陸湛說,“您給的錢不夠,我手邊又沒有,所以只能買了頭驢子,好在我們不趕路,代步還是行的。”
陸湛覺得她說得也有道理。畢竟馬匹的價格比驢子貴了好多,而且他父女二人並無多少積蓄。不過好在方才在城門樓,那些官兒塞過來的錦囊相比夠他父女用上好一陣子了。
陸湛便對謝晗道,“老大人,反正我們不急著趕路,驢子的腳程還行,您要是不嫌棄……”
謝晗何等精明之人,哪裡相信這世間會有無緣無故的好,但他畢竟年紀大了,有現成的便宜為何不要。
於是笑呵呵地爬上了驢背。他這一輩子,駿馬騎過,奢華的轎攆也坐過,不過騎驢倒是頭一回。“昔有老子騎青牛入函谷關,僅有我謝晗騎毛驢赴碩業,時也命也,時也命也。哈哈。”
陸琅琅在一旁突然插了一句,“周典南奔,老子出函谷,莫知其所終。老先生您是厭了誰,又要去哪裡呢?”
這話王東湖沒聽懂,陸湛輕咳了一聲,謝晗愣住了,在驢背上強扭著脖子看向陸琅琅,差點兒閃了老腰。
第2章 螳螂與黃雀
當年大周朝日薄西山,窮到周恆王死了七年,都還沒錢安葬,著名的敗家子王子朝想去楚國,想搞點東東聊表心意,奈何朝廷窮得叮噹響,最後索性攜帶著大周的經史典籍給楚國當見面禮了,搞得大周朝的圖書管理局局長老子先生表示噫噓兮無可奈何,無書可圖,索性撂攤子走人,騎著青牛過了函谷關,不知所終。
如今謝晗以老子自詡,其中暗喻,頗有諷刺如今的朝堂已是日薄西山的味道。這話他在京城時,可是半分口風都沒漏過。如今正在去山高皇帝遠的地方,未免就鬆懈下來了下來。
可是如果是那些久經官場的老狐狸們品出了他的深意,那到不奇怪;可如今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一語道破,如何不讓他心驚。
他目光落在小姑娘的臉上,小姑娘衝他做了個鬼臉,眼神裡頗有點“我都明白”的自得的玩味,陸湛歉然一笑,王東湖莫名其妙。
謝晗心中覺得這對父女似乎很不簡單,問道,“她讀過書?”
這世道,識字的男人都不多,能把姑娘養成這樣的,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