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後,守門的侍衛戰戰兢兢地上前,目光掠過孟璟臉上的傷口,“王爺,可要奴才為您上藥?”
孟璟側眸,冷冷地掃了侍衛一眼。
侍衛心中一個激靈,渾身一抖,忙訕訕地往外退去。
這晚,書房的燈火亮了整整一夜。
次日清早,韓赭穿一身挺擴的侍衛裝,恭敬地將禮單呈給孟璟後,語氣微妙地試探,“王爺,您今日還要親自去回春館送定親禮嗎?”
孟璟聞言,抬頭覷了韓赭一眼,“為何不去?”
“那您臉上的傷……”
“幫本王拿頂冪籬來!”
“……是,王爺!”韓赭明白孟璟的意思,答應一聲,利落地退了出去。
一刻鐘後,孟璟身穿玄衣,頭戴黑紗冪籬,帶著賜婚聖旨與四十八抬定親禮往回春館而去……
回春館中,楚辭猶在坐堂,診脈開方,一氣呵成。
突然,耳邊傳來一陣喜樂聲,她皺著眉,抬起臉,問四兒,“附近有人家成婚?”
四兒撓了撓頭,“沒有吧?我去打聽打聽?”說著,便飛快地朝外跑去。
楚辭繼續看診。
一盞茶的功夫後,四兒紅著臉,跌跌撞撞地從外面衝進來,一把伏在楚辭面前的藥案上,上氣不接下氣道,“姐姐,姐姐不好了!”
“怎麼回事?”楚辭笑著將藥方遞給病人後,轉頭看著他,疑聲詢問。
四兒臉紅脖子粗,憤怒至極,“攝政王定親了!這狗東西移情別戀,琵琶別抱,不要姐姐你了……”
楚辭聽到“攝政王”三個字,瞳孔當即緊縮。片刻後,又垂下眉目,收斂表情。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姐姐!”四兒見她沒反應,又叫了一聲,“你究竟有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麼?!”
楚辭終於肯抬起頭來,扯笑,淡然道,“這是好事。”
四個字,如一團流雲,從她嘴裡無關痛癢地吐出。
四兒臉跟脖子更紅更粗了,“什麼好事,他跟姐姐都,跟姐姐都……”
“你住嘴!”回春館正堂人來人往,楚辭生怕他說出什麼不妥的話,忙一聲厲喝。如畫的眉眼,似冰刀一般,犀利地看著他,嚴聲道,“不管他怎麼樣,這都是我的事,跟你沒有關係。你去後面,做你自己的事情去!”
四兒被楚辭一訓,委屈得眼睛立刻紅了。他直直地看著楚辭,心傷又倔強,過了很久,才搓著步子慢慢往藥堂後面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走,後腳孟璟就騎著雪白的獅子驄,在回春館正門停了下來。
他下了馬,身後跟著韓赭諸人,大步朝回春館中走去。
“下一個!”楚辭又看完一個病人,頭也不抬地叫號。
“是本王。”孟璟在她身前站定,咳了一聲,有所剋制地開口。
楚辭驟然聽到那把熟悉的嗓音,心頭的那根弦頓時“錚”地一聲繃斷。她抬起頭來,驚愕地看著孟璟,張了半晌口,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斂了斂衣裳,雲淡風輕地問,“王爺看診?”
孟璟聞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強忍著笑,從寬袖中取出賜婚的聖旨,遞到她面前,“你要的八抬大轎,和明媒正娶,本王都為你求來了。”
“這是皇上親筆所寫的賜婚聖旨,這是定親禮單。”
楚辭聽他說完,睜大了眼睛,幾乎石化在當地。
與此同時,外面,韓赭手持定親禮附單,已經抑揚頓挫地念了起來……一傳十,十傳百,最終傳遍了京城每一個角落。
“孟璟,你……你是當真的?”捏著那塊明黃的卷軸,楚辭聲音近乎顫抖。
孟璟看著她,目光深邃,飽含深情,“這一生,本王非你不可。”
楚辭聽出他語氣中的堅決。
絕望地閉上眼睛。
很久後,才睜開。
她儘量不手抖,冷靜地接過聖旨和禮單——
自己許過的承諾,跪著都要承受到底。
……
“婚禮定在哪一日?”
二樓閨房,楚辭為孟璟斟了杯茶,頗有些公事公辦地問道。
孟璟看著她的眼睛,“三日後。”
楚辭點了點頭,頓頓,看著遮住他面容的黑紗,又問,“大白天的,又不是來治不舉,怎麼還戴上冪籬了?”
孟璟聞言一怔。
半晌,幽幽地嘆了口氣,然後將冪籬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