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值守大牢的獄卒,是老高。
老高的正職就是獄卒,提斷頭刀當劊子手砍人腦袋,只是兼差而已。大牢是一座小平房,犯人都關在地下室裡,重重鐵門緊鎖。老高坐在最外一重鐵門外,一邊拿塊鵝卵石磨著斷頭刀,一邊不時喝上一杯燒刀子。
見到徐縣長和林隊長後,老高忙不迭地扔掉酒杯,但渾身的酒氣還是掩飾不了剛喝了酒的事實。徐縣長也知道,自從殺了王跛子,又抓回杜倫強後,老高覺得已經為慘死的妻子討回了公道,但隨之便心裡空空落落的,所以喝上一點酒來澆愁,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他也沒多作斥責,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杜倫強在大牢裡還算老實吧?”
“這傢伙,一有氣力就破口大罵,一點也不老實。不過,自從早晨那位洋小姐茱莉葉來過一次之後,他便老實了。大概是餓了一天一夜後,他也沒力氣了吧。”
“哦?!洋小姐茱莉葉來過?”徐清風詫異地問道,“我不是說過,禁止任何人來探視他嗎?你怎麼放茱莉葉小姐見了杜倫強?”
老高趕緊解釋:“茱莉葉一大早就來到大牢,說要見杜倫強,我依照縣長的吩咐,拒絕了她的申請。但是,她卻說,她只想進去罵一頓殺死自己情人的兇手。她罵人的時候,可以讓我在一旁陪同監視,最多一盞茶的工夫就成。我覺得不礙什麼事,所以才讓她進去了。縣長,您放心,她罵人的時候,隔了一重鐵欄杆,距杜倫強尚有一丈開外,全程都在我的監視之下!”
徐清風瞥了一眼老高,冷笑道:“一個洋女人給你灌點迷湯,你就放她進去了?只怕,她給了你什麼好處吧?”
“沒有!沒有!我絕對沒有得到半點好處!”老高連聲解釋。
徐清風也懶得再問,拂了拂衣袖,便命令老高取鑰匙開了鐵門,然後讓老高留在鐵門外,他和林尚武一起走進了大牢之中。
地下室的地牢共有七重鐵門,外面六重,都是包著鐵皮鋼條的全副鐵門,而最內一重,則是鋼製欄杆。走入地下室後,裡面果然安安靜靜的,大概杜倫強餓得前胸貼後背沒了氣力,已經睡著了吧。
走到最後一重鐵門的時候,透過鋼製欄杆,林尚武見到杜倫強趴在牢房內鋪著骯髒草蓆的地板上,一條棉被裹著身體,只有一頭雞窩般的亂髮露在棉被外。
“杜倫強,起來!”林尚武氣運丹田,發出一聲厲喝。
可是,杜倫強卻毫無反應。
“大膽!你敢藐視徐縣長?”林尚武再次發出怒吼,可這一次,杜倫強依然毫無反應。
徐清風皺了皺眉頭,摸著鼻子說道:“咦,好像有點不對勁!”
林尚武也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趕緊拿起鑰匙,開啟了最後一道鋼製欄杆的鐵鎖。
徐清風先踏一步,衝入牢房之中,一把掀開了裹在杜倫強身上的棉被。
然後,他與林尚武同時看到了一具白森森的骨架,和一灘化為爛泥般的血肉。
在密不透風的地牢裡,杜倫強竟然化為了一具白骨,只餘頭髮和些許皮肉裹在白骨之上。
徐清風掩住口鼻,絲毫沒感覺到害怕,他蹲下身體,仔細瞧了一眼杜倫強的頭蓋骨,然後又側身略微抬頭,細細觀察著骷髏頭上牙齒間黑洞洞的孔洞。林尚武詫異地看到,徐清風竟然抬起手指,插入了骷髏頭的齒縫之中。
“徐縣長,您這是在幹什麼?”林尚武好奇地問道。
徐清風閉口不語,片刻之後,他的手指從骷髏頭的齒縫間縮了回來。此刻,在他手中,竟然拿著一粒細小的物什——是一粒假牙。
林尚武接過假牙,仔細一看,卻發現假牙上有一個珍珠大小的窟窿,裡面隱隱還有血汙與黑色的粉末。
徐清風冷笑一聲後,朗聲道:“這就是毒藥!杜倫強一定知道自己犯了死罪,擔心皮肉受苦,於是在齒縫間預先埋了一顆蠟封的毒藥丸子。本來他還想負隅頑抗,早晨卻被洋小姐茱莉葉痛罵一通後,幡然悔悟,於是咬破蠟丸,自殺成仁。”
說罷之後,徐清風從懷裡變戲法一般掏出了一張紙,遞給了林尚武。
林尚武把這張紙開啟之後,才發現這是一張安保隊內以前的公文,是由前任安保隊長杜倫強簽發的,還按上了他的拇指指印。
這份公文大概原本並非只有一張紙,但徐清風卻只拿出了一張,而且這是公文的最後一頁,最上方只有幾行結語,然後是大大的空白,最下方才是杜倫強的簽名與拇指指印。
林尚武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徐縣長說過,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