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我:“想什麼呢,這麼入神。”他坐到我身邊,從袖裡拿出支簪子放在我掌心,“這支是我親手設計的簪子,夠不夠心意?”
我低頭一看,鏤花金簪,紅日白月瑪瑙鑲嵌,周圍點綴奇怪的花紋。
他點著簪子上的花樣介紹道:“這個太陽是本王,這個月亮是阿蘭,日月相守,不離不棄,這朵鏤花看出來是什麼了嗎?”
我默了一下,是蒲公英。
他溫情笑道:“你上次跟我說喜歡蒲公英,我便將它鏤在上邊了,喜歡嗎?”
我沒有作聲,有些奇怪,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喜歡蒲公英了……
楚逸對女人用心起來的確是極致溫柔和細膩的。他為我設計過髮簪,為我建造過宮殿,我喜歡蒲公英,他喜歡紫色,他便命人從千里之外尋到紫色蒲公英,種滿了王宮後山,春夏季節,微風輕撫,整個王宮飄起了紫色的柔羽,至美至幻……
我受苦受難的時候,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他曾經對我的好,只是為了利用我,只是為了滅顧家嗎?
“來,本王給你戴上。”他拿著簪子往我頭上比了比,覺得簪子與髮式不相配,於是說道,“我給阿蘭梳頭吧。”
他沒讓我移動,自己去到妝臺拿梳子,玉翠連忙跟了過去幫忙將妝奩等物一併兒轉移到這邊來。
三千青絲傾瀉而下,他捧在手心裡小心翼翼地梳著,認真細緻的模樣像是在打理他最心愛的寶物。
我沉默了許久,突然問道:“殿下什麼時候認識芙蓉師姐的?”
他手上頓了一下,輕鬆笑道:“阿蘭怎麼又提她了?”
我垂眸:“我想去看看她,不知她的傷好得怎麼樣了,殿下陪我一起去看看她吧?”
他微微一怔:“本王是世子,怎能去看一個妓女?”他柔柔地笑,將我的發綰上一縷,道,“阿蘭也別去了,她身份低賤受不起你這樣的記掛。”
身份低賤,這句話真應該讓李玉蓉親耳聽聽。
靜了片刻,我又問道:“殿下為什麼叫我阿蘭?”
“為什麼?”他不明意思。
我道:“父親喚我蘭兒,哥哥喚我明蘭,還沒有人叫過我阿蘭……”
他笑了起來,眸如桃花映著煦日:“所以,本王才會叫你阿蘭,獨一人。”
獨一人……
我冷笑了下:“聽說殿下答應要娶李大人之女為側嬪。”
他愣了一下,透過鏡子看著我的臉色,接著笑得更明顯了:“阿蘭,你又吃醋了?”
我吃醋了?
雪落無聲,炭盆裡的火噼啪一聲脆響。
我緊了緊手裡的髮簪,髮簪冰涼,簪頭尖利可錐心……
楚逸將梳子放了下來,熟稔地為我綰上髮髻,靜靜地說道:“父王一直只叫母妃中殿,從來沒叫過她什麼暱稱,後來有一次,我卻看見父王對著一把琴,喚著欣兒……”
我心下一驚,欣嬪,千寂君的母親?
他苦笑了一下:“就像你說的,帝王薄情,只寵不愛,父王對母妃便是如此……”他將髮簪插在我新綰的髮髻上,“我想我的中殿一定要是自己愛的人,只喚暱稱,不喚中殿,不能委屈了她。”
所以當年,他是不願娶我的;所以到最後,他還是要讓心愛的人坐上中殿之位。
雪,一直沒停,覆蓋了所有的顏色,白茫茫一片地,灰濛濛一片天,世界冰冷凍住了時空。
我重生這一遭,為了什麼?
為了復仇,為了和顧墨筠在一起。
如果不能實現後者,至少也要報了仇才行。
殺了楚逸和李玉蓉,我就能解脫了……
我沉聲說道:“殿下一直在送我禮物,我還沒送過殿下什麼,殿下想要什麼禮物?”
他略一怔愣,繼而笑道:“你的柔情,你的笑語,你的關心,都是本王想要的禮物。”他雙手搭在我肩上,小聲道,“再過三天,阿蘭會送給本王一件世間僅有難得的禮物。”
再過三天,我就要嫁給他了。
我冷冷一笑,那麼,我再額外送你一樣禮物。
這時有人捧著一大盆銀亮亮的白雪準備進屋,桃紅在門口嗔道:“還嫌屋裡太熱了嗎?快搬去隔壁房子,雪融了再拿過來。”
對方道:“這是靈雪,靈氣要散到小姐房裡才好。”
“這點靈氣管什麼用,小姐彆著了寒才是要緊的。”桃紅將她趕走了。
楚國的習俗,冬天的第一場雪是靈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