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姮見他臉色煞白,心頭一緊:“好了好了,我知錯,你別生氣,小朋友還在旁邊看著呢!”她努了努嘴,馬車上的蘇鈺忙掩耳盜鈴的捂住眼。
見狀,藺伯欽也不好再說什麼,楚姮將他扶上馬車,忙麻利的跟著鑽進車廂。
藺伯欽受了傷,自然要去抓藥敷一敷。
但他一開口,卻是吩咐蘇鈺去清遠縣衙。
楚姮聞言一愣,柳眉一擰:“你去縣衙幹什麼?現在天氣這麼熱,傷拖著會更加嚴重,當然是立即去醫館上藥包紮!”
藺伯欽道:“雙平急著回鄞州,我要先將他的辭呈勾決蓋印,再送去府衙。一來一去,怕要耽擱不少時間。”
“你治傷重要,還是蓋個破印重要,心裡沒數嗎?”
藺伯欽沉吟說:“我已答應雙平,此事不能拖延。”
“這有什麼好著急的?不許去!”楚姮撩開車簾,對蘇鈺道,“繞道縣衙,直接去城裡最近的一家醫館。”
“莫要胡鬧!”
“誰胡鬧了?”楚姮乾脆雙手叉腰,下巴一抬,“要不是你因我受傷,我根本不想管你。”
“李四娘,你……”
楚姮連忙雙手捂耳,做出一副耍賴的樣子:“不聽不聽!”
藺伯欽無語。
蘇鈺比來時駕車更快,來到醫館,天才剛剛擦黑。
付車費時,楚姮多給了他一貫錢,還叮囑他好好照顧他體弱的孃親。蘇鈺拿了錢,千恩萬謝的離開了。
醫館老大夫姓徐,長相和藹,慈眉善目。
他仔細的檢視了藺伯欽傷勢,摸著山羊鬍道:“大人,您這傷幸好沒拖,不然天氣炎熱,恐生疽腫,到時候就不好醫治。”
藺伯欽的傷十分可怖。
那鐵鍬生鏽,愣是隔著衣服傷到肩骨,破皮翻卷,腫得發亮,大片大片的青紫從肩頭蔓延到脊背,不停滲血,看著都疼。
楚姮本還想揶揄他兩句,瞧見這傷勢,便將不好聽的話都嚥下肚。
徐大夫取來紗布藥膏,對楚姮笑眯眯道:“夫人,待會兒我包紮的手法你學著些,每日子時一定要記得換藥。七日之後,再早晚按揉傷處,活血散瘀。”說完,便著手給藺伯欽處理傷口。
楚姮記性不錯,手又靈巧,看一遍就會。
她想著,自己才不伺候他呢,回頭教溪暮濯碧,讓她們忙活去。
從醫館出來,藺伯欽卻不回藺家,他還急著去縣衙處理方雙平的事。
楚姮見他受了傷還東跑西跑,乾脆也懶得管了,氣道:“你自己去吧,可別再摔壞腿兒!”
藺伯欽不將楚姮的小孩脾氣放在心上,他將方雙平辭呈給勾決蓋印,連忙派遣驛夫送去給陳知府審批。待事情辦妥,又託人告知方雙平,這才拖著一身傷病往回走。
回到藺家已經很晚了。
藺伯欽草草用過晚膳,便回房休息。
夏夜寂靜。
更夫的梆子敲過幾下,已是子夜時分。
楚姮本已經睡著,聽到打更聲,突然驚醒。
子時。
該給藺伯欽換藥包紮了。
楚姮本想叫醒濯碧、溪暮,但看兩個丫頭東倒西歪睡得哈喇子直流,不捨將她們吵醒。
她皺了皺眉,倒回床上,蒙著被子打算繼續睡。
然而一閉眼,腦海裡就浮現白日裡的場景,藺伯欽飛身而來,用身軀將她護在懷中,自己結結實實捱了一鍬子。楚姮當時氣惱他自作多情,可回過神,不感動是假。
她生在宮闈,見慣太多自私自利的事情,十七年來,還從未見過有人如此奮不顧身的保護她。
想到這點,楚姮心頭微微一熱。
在床上輾轉反側半晌,她到底記掛著藺伯欽傷勢,掀開被子坐起,推門出去。
藺伯欽屋子裡的燈還未熄。
隔著窗欞,藺伯欽坐在桌邊,端直的身影投在窗紙上明明滅滅。
門未落鎖。
楚姮輕輕一推,便走了進去。
藺伯欽抱著一本《水經注》,已靠在椅子上睡著。
雖然新婚後,藺伯欽一直住在隔壁,但這還是楚姮頭次來到這裡。這地兒原本是雜物耳房,本就有些逼仄,被藺伯欽收拾出來,擺了書桌小榻,看起來更加狹小。
醫館裡拿出來的藥膏被藺伯欽甩在一旁,動都沒有動過。
楚姮見狀,有些氣惱,這人還真以為自己是鐵打的!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