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扯下面巾,看著都十分眼熟,特別是那矮胖男人,正是看守府衙卷宗的衙役。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囁嚅道:“藺伯欽……你算計我?”
他苦心孤詣,煞費心機,讓馮河扮演山匪,就是想試探她是不是“玉璇璣”?
她舉著劍,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藺伯欽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見馮河一躍而起,將楚姮手臂反剪,提醒道:“大人小心!這玉璇璣作惡多端,怕會對你下殺手。”
楚姮眼中泛起淚,她望著藺伯欽,帶著哭腔喊:“我不是玉璇璣!”
藺伯欽沒有答話。
楚姮心如死灰,喃喃道:“……藺伯欽,你答應過我,會相信我的!”
他明明答應過她啊!
藺伯欽握緊了拳,看了眼她手中劍,她會武功,擅用一柄金絲軟劍。再聯想到,霍鞅當初說,玉璇璣曾易容扮過李四孃的丫鬟紫桃,可半路真正的李四娘不見了,她卻成了“藺夫人”。
縱然這女子是他摯愛,是他的妻子,當著下屬的面,他不能……徇私!
忍著心頭痛楚,藺伯欽一字字道:“物證在此,你不容狡辯。”
楚姮說不清心底是什麼感覺,她彷彿被人兜頭澆下一盆冷水,將滿心的希望全都撲滅了,明明是青天白日,整個人如墜冰窟。
她再無力氣,五指一鬆,手中金絲軟劍“當”的一聲,掉落在地。
胡裕和楊臘想說什麼,馮河卻對他們使了個眼色:“先押入大牢。”
藺伯欽沒有表態,胡裕和楊臘只有無奈的上前,對楚姮道:“……夫人,得罪了。”楊臘依律,將鐐銬給楚姮戴上。
一旁的胡裕嘆息說:“夫人,其中或許有什麼誤會,待大人查明真相,一定會放你出來的。你……你可不要生他的氣啊。”
“生氣?”
楚姮卻是不在看藺伯欽一眼,苦笑的盯著手上生鏽的枷鎖。
她現在一點兒都不生氣。
她心都沒有了,哪還會生氣呢。
楚姮不知是怎麼被押回府衙監牢的,馮河一直盯著她,生怕她突然動武逃跑。然而一路上,楚姮都面無表情,彷彿提線木偶一般沒有了生氣。
胡裕心軟,見得她這樣,不禁紅了眼睛。
讓監牢獄卒給了一間最乾淨的牢房,便把楚姮請了進去。
“夫人,你絕不可能是那殺人無數的江洋大盜!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你要告訴大人,證明你的清白啊!他始終是向著你的。”胡裕顫聲道,“只是你知道大人從不徇私枉法,他心裡……他心裡也很難受。”
楚姮抬起乾澀的眼,隔著牢門,看向胡裕。
輕輕搖了搖頭。
告訴什麼呢?有什麼可告訴的呢?她都說了自己不是玉璇璣,可他竟然不相信她!
他的不信任,彷彿一柄刀劍,狠狠在剜她的心。
胡裕不敢在牢中待太久,他又叮囑了獄卒幾句,便折身離開。
再好的牢房又怎樣?仍舊陰暗潮溼,氣味難聞。
初春的天還很冷,楚姮穿的不多,此時她摟著肩膀,將下巴放在膝蓋上,回想自己的所作所為,暗道可笑。
她怎麼會如此可笑。
她付出了一顆真心,可藺伯欽卻沒有好好珍惜,他說過信任她的話,完全就是在放屁!
如今身陷囹圄,藺伯欽想怎麼處置她?是給她上刑,還是押去菜市斬首?
他一定會按大元朝的律例來吧。容她想想,大元朝對待窮兇極惡的江洋大盜,會怎麼懲處來著……
楚姮托腮望著漆黑的房頂,竟是流下淚來。
什麼全天下最好的夫君,呵,明明什麼都不是!
***
藺伯欽在後堂已經枯坐了一個時辰。
他抓住朝廷欽犯玉璇璣,整個府衙的人都驚呆了。
趙琦等人更是跑來恭喜他,說此次立了大功,很有可能正式坐上望州知府一職云云。
這時,大門被“砰”的推開,卻是顧景同心急火燎的趕到。
他已經問明瞭楊臘,只覺得不可思議,雙手撐在桌上,問藺伯欽:“佩之,你是不是搞錯了?”
藺伯欽還未答話,一旁的趙琦就說:“顧大人,這哪能搞錯啊。幸虧藺大人機智,提前識破了那玉璇璣的詭計,否則真讓玉璇璣潛藏在藺大人身邊,他可就危險了!”
“危險?”藺伯欽怒極反笑,“她那樣子能有什麼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