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看來,被虐的並不只是我一個,他甚至被虐的比我更是悽慘。
自從我的第一個孩兒流產之後,我便對他愛意全無,即使後來又同他生下琮兒,一來是我想要個孩子,想要一個我自己的親骨肉,二來也是身為妻子,無法推拒同夫君的敦倫之禮。
可即便同他生了孩子,也只當他是我孩子的父親,再未當他是我的心愛之人。
所以,任他如何寵愛旁的女人,即便我當時不知道是假的,也是雲淡風清,從不當一回事,半點也不會縈繞於心間。
可是他那些年,卻是無時無刻都深陷在嫉妒的泥沼裡,不可自撥。
至少,我還有琮兒給我安慰,給我無比溫暖的母子之情。
可是他呢?自以為得不到父愛,也得不到我的愛,就連琮兒也跟他不親,竟真如他所言,是個真正的孤家寡人,鬱悶痛苦到深夜獨自醉酒,還怕人看見,斥退所有侍奉的從人,就這樣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蜷縮成一團,直到天明。
難怪他到後來,身子越發的差,動輒便犯咳疾,原來除了昔年救我的內傷未愈外,亦是因為每夜都要醉酒傷身,這才每況愈下,甚至到後來,會咳出血來。
第115章 前世(3)
看到前世衛恆對我這深沉又壓抑的情意; 我才明白為何吳家兄妹必欲置我於死地; 原來我不僅是衛恆唯一兒子的母親; 更是他心中無法言說的摯愛。
因為有溫媼在衛恆身邊,會將私下裡衛恆對我的種種眷念都告訴給他們知道。這才讓他們視我為眼中之釘; 肉中之刺; 擔心只要有我在,衛恆的眼裡便再也看不見其他人,必欲除之而後快。
可溫媼幫著他們再怎麼存心挑撥我和衛恆的夫妻之情; 衛恆也只是將我禁足; 再沒有任何旁的懲處,甚至還擔心我的身子; 時常讓溫媼給我送去補藥。
這自然讓他們心中生出更多的危機來,生怕萬一有朝一日; 我和衛恆見上一面,提起溫媼帶來的那些補藥,戳穿了溫媼兩面欺瞞的謊言; 讓他們的陰謀敗露; 便加緊對付起我來。
因見我這裡不好下手,便將手伸到姨母處; 誣陷她行巫蠱之術詛咒衛恆,再讓溫媼將這訊息故意透露給我知道。
我那時身在局中; 當局者迷; 只當溫媼是關心我; 哪裡想到她竟是存心要激得我去找衛恆; 替姨母求情,好再觸怒於他。
她還“好心”的替我將衛恆請來。
當衛恆端坐在九龍殿裡,初聽得溫媼同他回稟,說是我想見他一面時,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狂喜,幾乎是立刻就將手中的奏摺放下,起身想要來見我。
卻在邁出幾步後,又一皺眉,停了下來,重又慢慢走回書案,即使接下來的幾個時辰,他一直心神不寧,奏摺只批了一兩本,也仍是端坐不動,硬是等到晚膳時分才起身前往我的寢宮。
因他進來時仍和往常一樣,冷著一張臉,我還以為他是壓根兒不想見我,是溫媼替我求情,才終於說動他前來。
可此時看到他這傲嬌又彆扭的一幕,想到他此舉背後的別有用心,覺得好笑之餘,又有些心酸。
他既想掩飾快些見到我的渴望,也是想著挑晚膳時候去能和我多待些時間吧……
可我當時憂心姨母,哪裡會想那麼多,一見到他便跪地替姨母辯白,他卻一個字都不肯聽,又是大發雷霆。
我當時只覺他是非不分、不可理喻,可現下再重看一遍當日的情形,也能略明白些他為何會如此。他那時心結太重,一言不合,便會勾起他心底種種負面的心緒,而當人身處極端強烈的情緒中時,又如何能靜下心來去冷靜理智地分析事體。
不光他是如此,就連我亦會在心緒激盪之下失了平日的冷靜。
是以當他在暴怒之下,竟說要將姨母送回鄴城時,我脫口而出道我願陪著姨母一道去鄴城。
現下再看,我這話說的殊為不智,簡直如火上澆油一般,激得他更為光火,立刻便道:“那朕就成全你!”
“朕此生最大的錯誤就是娶了你!”
“你既然想走,那就給朕滾得遠遠的,朕再也不要見你!最好生不同室、死不同穴!天上黃泉、永不相見!”
第二天,我便帶著琮兒和姨母一道,坐上了前往鄴城的馬車。
可奇怪的是,眼看前世的“我”坐在車中離洛陽皇城越來越遠,而飄在半空中我的那抹離魂卻沒有隨著那輛遠去的馬車一道離去,而是仍舊飄在衛恆身邊,看著前一天剛說過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