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時,他似如呆了一般,此際也似剎那便將孩童忘卻,僅是不可置信的將女子手指與腿上的傷口凝著,一動不動。
周遭氣氛,也順勢沉寂下來,詭異的靜止,彷彿連帶周遭空氣都凝固一般。
短短小半刻時辰,壓抑漫長得似如過了幾個年頭一般,大英太上皇這才從呆滯中回神過來,面上的僵然之色,陡然換為無盡的悲涼與慌張,開始斷續沙啞的朝女子道:“月兒莫怕,有我在,定不會讓你有事,月兒莫怕,莫怕……”
他再度如魔怔了一般,不住的將‘莫怕’二字重複的念著,隨即片刻,他已顧不得女子脆如薄片的面板,當即將女子打橫抱起,踉蹌慌張的朝不遠處的殿門衝去。
佝僂的背影,焦灼的步伐,如此的大英太上皇,哪裡還有半點的不老風華,分明像是一個失了所有精神支柱的可憐之人。
直至他將懷中女子抱著跑出殿門,並越走越遠,遠得連腳步聲都全然聽不見時,鳳瑤這才深吸了一口氣,沉默片刻,稍稍將櫃門推開,出了櫃來。
世事便是如此的起伏不定,難以預料。就如,本以為今日定躲不過這甕中捉鱉的劫難,卻不料,陰差陽錯的,不僅保了性命,更好恰到好處的見到了那般失態的大英太上皇。
終歸還是命運不曾對她落井下石,本也是好事,只是,即便如今躲過此劫,但方才那一幕幕全然在心中縈繞不斷,久久不消,是以,心境仍舊莫名的沉重壓抑,揮卻不得。
她靜立在原地,久久沉默。
而周遭之處,也久久的靜謐,便是連地上的兩個孩童,也僅是緊緊的合著眼,竟連顫抖都無了,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躺著,一動不動。
待得回神過來,鳳瑤才強行按捺心神,垂眸將兩個孩童掃望,緩步往前,待站定在其中一名孩童面前,眼見其渾然不動,血流一灘,她忍不住稍稍彎身去探孩童鼻息,卻是橫在孩童鼻下的指尖,竟未能探到半點鼻息。
她眉頭一皺,面色幽涼,稍稍踏步至另一名孩童身邊,抬手一探,仍是鼻息皆無。
這兩名孩童,都是,走了呢。
意識到這點,心頭沉重到難以附加,甚至突然間,竟也極為牴觸在這殿中久留。
她想極快的離開這裡,毫無心思再去探尋什麼了。她開始稍稍轉身,順應心意的朝殿門行去,只是待出得殿門後,再度忍不住稍稍回頭觀望,則見殿中那原本固定女子屍身的長板,乃上乘的金色楠木而為,楠木之上,雕花縷縷,典雅大氣,但楠木正中那兩豎排明黃楷字,卻驟然震縮了鳳瑤的瞳孔。
月之毓秀,傾心而許。吾之所愛,魂所歸來。
魂……歸來。
鳳瑤心口大顫,此際便是再愚鈍,也知那大英太上皇將那女子藏身於此,是要還魂了。也難怪此地名為拜月,難怪後院的所有公子皆以‘月’名,更難怪連百里堇年與東臨蒼都不曾對此處瞭解透徹,畢竟,誰都不曾料到,歷來喜男。風的大英太上皇,會在這禁宮拜月之內,金屋藏嬌。
一切的一切來得太陡,鳳瑤心頭髮顫,難以在短時之內徹底將這些訊息全然消化。
她僅是先行強制的將所有思緒全部壓下,回頭過來,繼續往前。
此際著實無心在此久呆,只是,院外該是御林軍層層把守,進來容易,出去自然是難。
待往前行得幾步,鳳瑤便沉思片刻,開始極為謹慎的邁步朝拜月殿的後院而去,卻是足下剛行幾步,突然間,左側不遠,陡然濃煙滾滾,陣狀極大。
那些濃郁猶如漆黑巨龍一般,飛騰昇空,卻也僅是片刻之際,火光乍起,頓時照亮了半邊天空。
鳳瑤她下意識駐足,抬頭一望,則是同時間,不遠處院門外頓時驚聲縷縷,有人當即驚道,“好像是朝霞殿著火了!”
這話剛落,院外更是驚聲成片,另外有人頓時回神過來,焦灼大吼,“皇上寢殿著火了!快去救火!快!”
“王副將,那竄入禁宮的細作……”
“將士們莫要擔憂,此處留本少與幾名兵衛守著便成,若那細作從拜月殿內竄出來了,本少與兵衛們定會將他擒住,爾等不必擔心。且還是太上皇寢殿要緊,甚至寢殿之中,恐還有太上皇最是要緊的東西,諸位便莫要耽擱了,救火要緊。”這番話,顯然是東臨蒼的嗓音。
鳳瑤瞳色微沉,滿目複雜的朝不遠處院牆凝望。
則待東臨蒼嗓音落下片刻,便有大批腳步聲自院牆出撤離,越行越遠。
太上皇寢殿著火,無疑茲事體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