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促的幾字,說得極為乾脆。
顏墨白心頭通明,勾唇朝鳳瑤笑笑,隨即也並未太過耽擱,僅是自然而然的挪身轉了過去。
鳳瑤順勢抬手,開始就著手中的帕子為他擦拭溼透了的墨髮。
整個過程,兩人皆未言話,待得互相沉默半晌後,鳳瑤才神色微動,平緩而道:“今日若非大周死士攜毒入海,將海水染毒,且順便引來海鯊,要不然,今日之戰,場面定難控制。畢竟,大雨滂沱,風雨急驟,加之大周船隻全數連在一起,大周精衛們難以如履平地的對大英之人層層圍攻,處處都束手束腳,是以,倘若未有死士攜毒入海,今日那五千大英之人偷襲,我們定也會元氣大傷。”
顏墨白神色微動,則是片刻,便勾唇而笑,平緩自若的問:“鳳瑤可是在忌憚大英之人的實力?”
鳳瑤眉頭一皺,“並非忌憚,而是,覺得此番戰役極是艱難。今夜區區五千大英黑袍之人,便可讓大旭十萬大軍上下齊震,是以,倘若大英有五萬大軍偷襲而來,場面定難以控制,結果更難以預料。”
這話一出,顏墨白便嘆息一聲,“鳳瑤。”
鳳瑤稍稍屏息,靜靜而聽。
顏墨白繼續道:“大戰未發,是以,我們雖不能低估大英實力,但自然也不能滅自己志氣。我知前路兇險,但今夜那些大英兵衛僅是前來試探,是以,既要試探,自然也是大英不曾真正摸清大周實力,更不清楚大周精衛的真正本事,再加之我今夜並未展露武功,大英之人也皆有來無回,是以,今夜無人前去大英回報敵情,且全軍覆沒,如此結果,定會讓大英越發心憂心緊,甚至,心亂。而兩國交戰,最忌諱的便是心亂,只因一旦亂心,上下軍心,當齊齊而亂。”
是嗎?
鳳瑤目光頓時幽遠開來。雖不可否認顏墨白這話有所道理,但這一切的一切,也都是猜測罷了。且還說不準,今夜大英之人全數有來無回,大英對大周更是忌諱,絕不會輕敵,從而,到時候就不止是遣五千大英之人迎敵這麼簡單了。
思緒至此,心底越發厚重,但待兀自沉默片刻後,她終還是壓下了心底所有的起伏與無奈,並未出聲。
面前這廝精神並非太好,面上的蒼白不曾消卻,是以,此際縱是她心有擔憂與忌諱,也不可在他面前多言,從而,增加他心底的壓力。且今日終算是與大英稍稍交了手,且顏墨白算計得當,這第一仗便打得如此巧妙,如此,本也算是令人振奮高興之事才是。
“你之言倒也有道理。今夜終算是令大英偷襲之人全數有來無回,自也是喜事。只是日後,我們需更為謹慎,不輕敵,不懈怠便成了。便是見招拆招,只要拆得好,自然也勝券在握。”
這話一出,鳳瑤便垂眸下來,無心再多言,手中動作也依舊緩緩而動,分毫不停。
顏墨白勾唇笑著,僅朝鳳瑤輕應兩聲,隨即也不再言話。
待得鳳瑤將他的頭髮稍稍擦乾,他便順手重新拿了一條帕子,拉著鳳瑤坐下,開始反過來為鳳瑤擦拭頭髮。
整個過程,兩人一言不發,氣氛越發沉寂。
待得許久,兩人頭髮皆已全乾,顏墨白則牽著鳳瑤起了身,雙雙朝榻旁行去,而後兩人皆褪了外袍,合被躺於榻上。
鳳瑤被他圈在了懷裡,鼻裡全是他身上那淺淺淡淡的墨香。此番離他極近極近,她也能全然感覺到他胸腔的微微起伏,腦袋,也能感覺到他輕微平緩的呼吸聲。
只是,便是她靠在他懷裡,甚至兩人身上還有被褥蓋著,奈何許久,顏墨白瘦削的身子仍是極為涼薄,且還涼薄得似是冰塊,鳳瑤憂心忡忡,橫在他腰間的兩手忍不住將他抱得更緊,他似是有所察覺,沉默了片刻,隨即似是將鳳瑤的心思全數猜透,僅是下顎微微挪下,緊貼在鳳瑤的頭頂,溫潤平緩的道:“鳳瑤,我無事。”
這話入耳,鳳瑤自然是不信的。
她並非毫無感覺,也非蠢笨愚昧之人,是以,顏墨白的身子是好是壞,她感覺得到的。
“大戰在即,我便是想讓你好生調養也是無法,是以,近些日子,我不會太過干擾你什麼,但若大戰結束,一切都全然消停了,那時,你務必得聽我之令,與國師一道去道行山修身吧,亦或是,隨悟淨方丈在寺廟中靜修也好。”
待得沉默片刻,她才強行按捺心緒的出了聲。
顏墨白神色微動,片刻之際,便勾唇笑了,“好。”
短促的一字,他雖是笑著,但卻說得極是認真,那柔和溫潤的順從腔調,差點讓人徹底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