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她所有的短處與弱態,如今都成了心中最是柔軟的在意,或許,第一次在長街之上見她,他便已對她心生柔軟,又或許,第二次在大旭行宮中見她重傷之下強撐活命,本是柔弱身軀卻強撐著在他面前爭取,那時,便已是,好感了吧。
思緒不知的搖晃,所有的過往,層層的在腦海浮現。
他平生第一次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竟也是第一次徹底失去理智的想要跳下崖頭。
卻是片刻之際,東臨蒼突然嘶啞大吼了一句,“瑤兒用性命換你安全,你如今要不顧她心意去死?顏墨白!你就這點出息?瑤兒如今正等著人去救,你急著去死是何意?”
東臨蒼強壓心底的震撼,怒吼一聲。顏墨白已然失控,他驚急得都想要一巴掌將他打醒!
卻是這話一出,竟是有了效果,顏墨白陡然如夢初醒,瘋狂掙扎著的身子驟然僵住。
東臨蒼見他心神略有鬆動,繼續道:“先找人要緊!”嗓音落下,緊緊的凝他。
顏墨白灰敗的瞳孔逐漸漫出了半縷微光,而後,光影越來越多,一片死沉的雙眼終是極為難得的恢復了半許生機,待得片刻,他身子開始稍稍而動,伏鬼與東臨蒼滿目擔憂的對視一眼,隨即手指稍稍用力,將顏墨白拉著坐了起來。
“伏鬼,去喚人結繩下崖。”冷風凜冽裡,他慘白著臉,低啞的道了句。
嗓音無波無瀾,卻是莫名的厚重壓抑,入得耳裡,竟是沉悶得令人心頭髮麻。
伏鬼不敢耽擱,深深朝東臨蒼望來,待東臨蒼示意他放心之後,他眉頭一皺,又再猶豫片刻後,起身離開。
此際,極樂殿上大英暗衛與大周兵衛的交戰已被墨玄叫停,兩方兵力齊齊站定在極樂殿主殿之外,密密麻麻,氣勢威嚴。空氣裡,濃重的血腥味浮蕩,刺鼻作嘔,地上各處,血肉模糊的屍首橫斜而躺,數目之多,這好端端的一個極樂殿,本該是極樂高雅的縹緲之地,如今則終究成了人間煉獄。
伏鬼快步過來,找準墨玄,將顏墨白之意傳達,墨玄正待詫異,沉默片刻,只問:“太上皇掉落懸崖了?”
伏鬼面色白了一層,抑制不住回了句,“我家皇后娘娘與太上皇一併掉下去了。”
墨玄清俊的面上頓時雲湧起伏,複雜成片,瞳中也陡然滑出凝重之色,不敢耽擱,先是朝殿前那密集陳列的大英暗衛吩咐,“爾等且先去撲火,不得讓後廚的火蔓延至主殿來。”說著,不待在場大英暗衛回聲,他已轉眸朝其餘大周兵衛望去,“爾等將主殿與偏殿內所有紗幔以及可扎繩的東西全數搬出,就地結繩,快!”
這話一出,兩軍紛紛而動,則是不久,大周兵力已極快的用殿內的紗幔繩索以及被褥等物結成了一條長繩,墨玄瞳孔一縮,低沉吩咐,“隨我來!”
這條繩子極長極長,奈何,終究長不過這闕懸崖峭壁,繩子另一端僅落達半崖之高,無法垂落至崖底。
整個過程,顏墨白一言不發,坐在一旁不動,不吼話,不慌亂,不震怒,僅是,坐在原處一動不動,整個人看似平靜,實則,心口早已被所有的想法與理智震碎,疼痛四起,鮮血淋漓。
他終於體會到揪心的痛了,原來是如此的抽動人心,彷彿要將整個人都徹底撕裂,也不知當初之際,鳳瑤的心疾一而再再而三的復發之時,她該是何等的痛苦。
他的所有注意力,已經不在那長繩之上。
憑他的精明,又何來不知崖頭之高,摔下去的人定當粉身碎骨,毫無生還之望。只是他不相信,不相信鳳瑤會離他而去,不相信方才還好端端的有血有肉且還能開口喚著他的人,轉眼便會徹底的消失,再也不見。
他甚至都沒勇氣去看那條長繩,甚至也突然莫名的希望這條長繩永遠都無法抵達崖底,他害怕一旦繩子抵達崖底,兵衛們順著繩索下到崖底之後,會給他帶回……粉身碎骨的訊息。
鳳瑤。
鳳瑤。
心中抑制不住的開始默唸鳳瑤之明,一遍接著一遍,渾身越發的開始僵硬,只覺這大英的寒夜,的確是太冷太冷,冷得涼薄。
東臨蒼知他心思,沉默許久,忍不住低聲寬慰,“凡事皆莫要先往壞處去想,瑤兒吉人自有天相,絕不會有事。”
顏墨白滿目蒼然的凝在崖頭之外的黑暗之處,似如未聞,一言未發。
正巧這時,墨玄已差兵衛們大解腰帶,以腰帶為繩,繼續將繩子接長,直至此際,繩子的長度終是夠了,繩子另一端也終究落到了崖底。
“何人輕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