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冷,長公主與大周皇上還是先入屋吧。”他薄唇一啟,再度耐心十足的出了聲。
鳳瑤神色微動,也未多言,僅是與顏墨白一道緩緩往前。
待得剛入屋門,周遭冷風全然被阻隔,一時,渾身上下的寒冰之氣似也極為難得的減了不少。而屋中那圓桌上,則是菜餚擺滿,色澤俱佳,但若細觀,則見每道菜餚精緻可口,卻也清淡溫補,甚至於,燕窩魚翅這等珍貴之物,竟也是分毫不缺。
待於顏墨白坐定在圓桌,鳳瑤便稍稍而怔。只道是這些食材早已超出尋常,不得不說,那東臨蒼也是大手筆。
“船上食材眾多,但因考慮到長公主與大周皇上這幾日皆不曾好生用膳,是以便動用了些極為珍貴的食材做了這桌子清淡的菜,長公主與大周皇上且嚐嚐,看看味道可否合你們心意。”
正這時,那立在桌旁的柳襄已柔然出聲,脫口之言也是不卑不亢,淡定十足,並無半點的緊張異樣之意。
柳襄的廚藝,當初從大旭京都領著暗衛行路的途中,鳳瑤便是嘗過的,能將野禽走獸甚至尋常食材都能玩著花樣做膳,且味道絕倫之至,便也不得不說,柳襄雖不是宮中御廚,但廚藝自然比尉遲差不了多少。
又或許,如他當初所說,因曾經太過飽受飢餓凌辱,是以待得被容傾搭救,生活逐漸衣食無憂之後,便喜上了做菜,而後,只要每番在廚房內忙活,便可一發不可收拾。
思緒至此,心思略有莫名的波動,但卻並不強烈。
這時,顏墨白倒是並未客氣,僅是稍稍抬手執了筷子,而後便開始為鳳瑤碗內布膳。待得鳳瑤碗內的菜餚略微堆積小山,他才見好就收,筷子在桌上游移,懶散品菜。
“大周皇上覺得這些菜,味道如何?”待見顏墨白吃了幾口,柳襄便柔然而問。
顏墨白勾唇而笑,慢騰騰點頭,隨即抬頭猶如施捨般興味盎然的朝柳襄望來,“你這做菜的手藝,倒也不錯。”
柳襄微微一笑,垂眸下來,“大周皇上過獎。”說完,神色微動,目光則朝鳳瑤落來,眼見鳳瑤並無動作,他薄唇一啟,又問:“長公主怎不用膳,可是柳襄今日做的這些皆不合長公主胃口?”
鳳瑤淡然搖頭,“你之廚藝本宮品過,是以你做的菜,自也是合本宮胃口。”說著,也不再耽擱,僅是稍稍抬手執筷,緩緩而食,卻是膳食入口,味道的確極好,倒也不得不說,這一桌子的菜餚,柳襄的確是費了心思的。
“今日那岸上青衫之人的公子,似是僅讓人在船上備了食材,但調味之料卻是極為單調,柳襄做菜難以施展,是以便僅就著幾種調料之物往菜餚裡放了,不知這些味道,長公主可是習慣?”
鳳瑤指尖的筷子微微一頓,唇瓣一啟,到嘴的話卻是還未道出,身旁的顏墨白便漫不經心的輕笑出聲,“能用幾種調料便做出這些味道,倒也難得。”
他嗓音懶散悠然,慵然之意盡顯,待得這話剛出,他便眼角微挑,興味重重的朝柳襄笑,“只不過,這一大桌子膳食,朕與鳳瑤倒也用不完。你柳襄今兒既是辛苦,便且坐下來,同桌而食。”
這話來得太過突然,鳳瑤與柳襄都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
瞬時,鳳瑤驀地轉頭朝顏墨白望來,略微起伏愕然的目光肆意在他面上仔細打量,卻見他整個人儒雅如風,懶散從容,甚至於,又許是察覺到了鳳瑤的打量,他倒稍稍轉頭過來迎上鳳瑤的眼,溫潤而道:“柳襄做了這麼大一桌子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且這滿桌子的菜我二人也是吃不完,便賞柳襄坐著一道而食也是尚可。”
這話入耳,並不能將鳳瑤心底驟然騰起的詫異壓下。
畢竟,柳襄無官無職,毫無身份,若要同桌而食,自也是太過違背禮數。再者,她姑蘇鳳瑤雖對旁人身份並非太過在意,但如今身邊坐著的,則是顏墨白,是歷來心狠無償,咄咄逼人的顏墨白。怎這突然間,這廝就能破天荒的開口,讓那柳襄坐下來同桌而食了?
是以,這廝反常之舉,又是何意?
越想,越覺顏墨白心有算計,且還定不簡單。
卻也正這時,柳襄也是垂頭下來,不卑不亢的委婉拒絕,“多謝大周皇上之意,只是,柳襄卑微鄙陋,不敢與大周皇上與長公主同桌而食。”
顏墨白輕笑,“朕可是聽說,往日你在大旭皇宮裡,曾與大旭皇上同桌而食過,怎麼,如今朕親自相邀,竟還不得你給面子了?”
這話說得隨意,但語氣中那威逼之意卻是展露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