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竟親口承認了。
甚至於,六萬兵馬,並非是個小數目,卻被顏墨白這般雲淡風輕的說出,無疑是慎人得緊。
鳳瑤面色驟然沉得厲害,待默了片刻後,她才強行按捺心緒,低沉而道:“攝政王囤積兵力之事,如何不對朝廷上報?”
他從容而道:“微臣自然想過上報,只不過,前些日子大旭與大盛戰亂不平,微臣未有時間上報。後,長公主對微臣咄咄逼人,肆意惡對,微臣若自報此事,豈不更讓長公主懷疑?”
這也算是不上報的理由?
鳳瑤瞳孔一縮,低沉而道:“足足六萬兵馬,攝政王全然不報,無論你是懼本宮懷疑也好,又或是心思有異也罷。而今,本宮只問你,那六萬兵權,你可願上繳朝廷?”
顏墨白眼角一挑,從容而道:“那六萬兵馬,皆是民間百姓集結而成,並未太過經歷訓練,無疑如一盤散沙,長公主拿著,並無用處。再者,而今國庫空虛,微臣若將那幾萬兵馬交由長公主,長公主養得起?”
他嗓音極為平緩,溫潤之中也夾雜著幾許不曾掩飾的幽遠,雖是語氣並無戲謔之意,反倒更像是如實而言,然而這話落得鳳瑤耳裡,卻越發令她心生不悅。
“是否養得起那六萬兵馬,自也不用攝政王操心。而今,那六萬兵馬的兵權,攝政王究竟上交否?”
這話,鳳瑤言道得極為直接,語氣也卷著幾許不曾掩飾的威儀與厚重。
不得不說,上次柳襄說,那安義集結的六萬兵馬,皆是日日訓練,儼然成為了一支精衛,以一敵十都不成問題。是以,而今這顏墨白說那批大軍是盤散沙,她心底終歸是懷疑的,甚至也知,這顏墨白定也不願交出兵權。
若是不然,倘若那六萬人馬當真毫無用處,這顏墨白,又豈會花重金來自己養著?難不成是錢多了��沒牛�枘貿鋈ニ嬉饃盞悖�
思緒翻騰,鳳瑤瞳孔越發一縮,面上,也逐漸增了幾許複雜與涼薄。
顏墨白則滿身從容,淡定如初,修長的指尖慢條斯理的理了理稍稍被風吹亂的墨髮,隨即又懶懶散散的拂了拂衣袍上的褶皺,待得一切完畢後,他才稍稍抬眸,那雙深沉悠然的目光再度恰到好處的迎上了鳳瑤的眼,勾唇一笑,只道:“微臣,不願。”
鳳瑤微怔,待反應過來,臉色也驟然沉得厲害。
本還以為這顏墨白會繼續拐彎抹角,卻是不料他竟如此言道得直白,甚至連半分的委婉都無。
鳳瑤默了片刻,陰沉而道:“攝政王雖為權臣,但尚且未有私自囤積兵力的權利。而今,攝政王倘若執意如此,可是不曾將我大旭律令放於眼裡?”
顏墨白微微一笑,“微臣不過是要用自己的銀子為大旭養兵罷了,倘若微臣當真不曾將大旭與長公主放於眼裡,那安義六萬兵馬之事,微臣定也不會承認。”
說著,嗓音微微一挑,繼續道:“微臣之心啊,從來都不曾對大旭與長公主叵測過。皆不過是被命運拋下之人罷了,長公主有血仇,有你的難處,微臣,自也有難處。再者,還望長公主明白一事,微臣雖為大旭朝臣,但卻從不曾欠過大旭,便是欠了長公主的,也早已還盡,而今,長公主已要求不得微臣什麼。”
幽遠溫潤的嗓音,卷著幾許隨和。
鳳瑤眉頭緊蹙,袖袍下的手也頓時緊握成拳。
顏墨白手頭上捏著六萬兵馬,無疑是她大旭頭上的一道隨時都可落下的鍘刀,如此之危,她姑蘇鳳瑤何能忍得。
思緒至此,鳳瑤面色越發陰沉,待得沉默片刻後,鳳瑤強行按捺心緒,正要言話,不料嗓音未出,顏墨白繼續平緩無波的出了聲,“長公主何須惱怒。微臣便是握得六萬兵馬,也並不會對大旭不利。再者,長公主與其防備著微臣,還不如想想如何下嫁,畢竟,這才是迫在眉睫之事,倘若長公主當真下嫁不得,而又被大盛威脅和親而去的話,如此,這大旭江山,便是微臣無意對大旭作惡,這大旭,已然群龍無首,自行保留不得。”
這話入耳,鳳瑤下意識的噎了後話。
顏墨白幽幽的朝她凝了片刻,隨即神色微動,稍稍挪開目光,繼續道:“長公主心緒波動,想來並非適合與微臣閒聊。是以,微臣也不打攪長公主了,告辭。”
這話一落,不待鳳瑤反應,緩緩起身而行。
周遭,氣氛沉寂憂謐,寧靜壓抑,燈火搖曳,風聲微微裡,徒留顏墨白那緩慢的腳步,漸行漸遠。
整個過程,鳳瑤一直垂眸,思緒翻騰,不發一言,待得顏墨白的腳步聲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