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乾清宮場院前看到的楚鄎模樣。叫一聲“小九”,那四歲的小臉蛋平靜地轉過來,被馬蹄子踢開的傷口像一條蜈蚣,眼睛亦如破碎的朦朧琉璃,彼時楚鄒的心便堪堪一瞬山崩地裂。
今時曉得楚鄎原諒了自己,又憐他少小堅韌刻苦,心中便充滿了感慨,想要振作起來以去彌補他。那玉婉刻刀發出“咻咻”的低響,楚鄒只是動作不停,想要送給楚鄎一個幼年時最喜歡的布袋羅漢。
他這長達四年的廢宮幽禁,大多大多的光陰都是在木雕中度過的。人的思緒若是沉浸在一種機械的運動中,一切的起伏便會歸於一種空茫的寧靜。亦可以說是木雕挽救了他從少年過度到成年這段最重要時間裡的神智。
天性承傳了他母后與父皇所有的優秀,打小若要學什麼便一定能夠做到最好,那布袋羅漢張著樂呵的大嘴,經他的手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其實已經接近完滿了,可他依舊輾轉反覆著。
修長指骨撫過羅漢的前胸,不知為何眼前卻浮起那天陸梨的一對嬌媚。涼水把她的素綢浸得半透,在水下繃得盈盈顫顫,他把手覆上去捻,梨瓜兒將他漲滿,迅速地綻出來兩朵嫣紅。他隔著衣裳咬下去,她便疼痛得環住他的脖頸,嚶嚶呢喃撩人的神魂……那小太監長大了聲兒竟也溢得奇怪。他這些天總忍著不去回想她,一想她身體裡便似衝撞著一股無從宣洩的悸動。
楚鄒頓地有些失神,若不是小劉子恰好闖進來叫了聲“爺”,他險些就要割著手了。
小劉子是楚恪的跟班太監,對鹹安宮倒是熟絡,弓著腰站在空曠的舊殿梁下。說:“爺,延禧宮裡德妃娘娘今日擺宴,叫您也過去湊湊熱鬧。”
嘎瘦的臉龐隱在日影灰濛裡看不清。
曉得這些都是必須要面對的,楚鄒便起身淨了儀容出去。
正是午間用膳的光景,西六宮都是來來往往的宮人。他著一襲藏青色素袍,十七八歲蒼白俊瘦地從日頭下走過,大家看他的眼神都諸多揣測與怪異。楚鄒只是低著頭走路,路過坤寧宮增瑞門外,聽見裡頭桂盛喂鴿子的“咕咕”聲,腳步微頓了一頓沒有停。
遵義門下,皇帝和老三楚鄴正從養心殿裡出來。右僉督御史李大人上書,說肅王在陵墓外種了九棵梧桐樹,梧同“五”,分明就是暗懾“九五至尊”之意。那肅王一輩子不服老十一,這些年沒少給楚昂鬧花樣使絆子,如今五十多歲老了老了,還得在陵園上再折騰一筆。楚昂也不與他明裡動怒,只讓老三找個藉口去把樹拔掉,那肅王知道了頂多再奔進宮來罵罵咧咧一上午,楚昂從來對此置若罔聞,旁的也不怕他還能鬧什麼。
這些年老二在沙場拼命,老大楚祁自少年起便涼情冷性,楚昂便在不自覺中,對這個幼年時幾乎不起眼的皇三子反倒近了起來。
正說著話,楚鄴瞥眼看見楚鄒信步而來,便展眉道一聲:“四弟也來了。”
他們楚氏皇族的男兒天生都頎長英俊,這樣三道身影立在宮牆根下好生醒目。楚鄒抬眼睇見一襲明黃龍袍,連忙稱呼:“父皇。”
聲音雖還隱匿著氣虛咳嗽,到底目中的光影是睿毅有神的。楚鄴在旁看了,暗暗便猜楚鄒必是和那個丫頭有什麼了——少年與男子的感覺不同,多在那責任之上,動了欲…望則可為之拼可為之忍。他想起長大後絕美動人的陸梨,心中微掠過一絲悵然,但頃刻便又平靜無波。
“唔,今日這是?”楚昂淡淡頷首。
小榛子忙勾頭應話:“德妃娘娘在宮中擺宴,差小劉子過來傳話,讓殿下過去。”
楚鄴聽了微默了一下,便在旁道:“那兒臣這就去辦差了,今兒正好王妃也進宮,便叫她多陪陪父皇與母妃。”說著揖了一揖拂袍離開,把空間留給他父子二個說話。
抬腳跨出內右門,乾清宮場院前靜悄悄的,叫人又想起從前。上一回閉宮冷落他三年,小子從四歲長到了八歲,今朝廢宮幽禁後又從十四變作十八,一晃又是十年過去。楚昂眉宇間有凝重,緩聲問楚鄒:“雕刻出的東西,在宮外能賣個好價錢麼?”
這些年楚鄒用度甚少,為了弄到木頭雕刻,多叫老三把雕出的成品送出宮外賣。他刻的玩意兒從來小而精緻,安了個“牙刀”的假名號,賣得的價錢倒也不算少。
楚鄒竟不曉得父皇原來都知道,低著頭有些尷尬地輕啟唇齒:“尚可。”
那“牙刀”莫非“邪”麼。皇帝微一側目,說:“小時候倒不見你有這般喜好,朕記得當年皇后抱著你抓周時,你抓的原是隻風箏。”
就是風箏,打進了這座紫禁城,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