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館。
劉存厚癱坐在正堂香火前方的太師椅上,雙眼無神,身形呆滯,他從接到第四師被包圍繳械時的憤怒,到公館被邊軍封鎖時的咆哮,再到得知兩千七百餘滇軍被剝光碟機趕出西門的恐懼,短短四個小時之間,他經歷了這輩子從未有過的情感跌宕,此刻,他冰涼的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是清晰的:一切都完了!
七點剛過,參謀處副處長謝長明在劉文輝的shì衛長陪同下進入正堂,軍服筆tǐng的謝長明向劉存厚敬了個軍禮,示意身後的副官把一個托盤放到劉文輝身邊的八仙桌上,紅布覆蓋的托盤內,裝著一百現大洋和五千元的德華銀行鈔票。
謝長明看到劉存厚始終冷冷望著自己,皺了皺眉頭,心說以兩個滇軍團在成都的所作所為沒把你龜兒子的給活剮了就算是天大的恩賜,還做出這麼一副到死不活的冷臉來噁心人,不過想想蕭益民的交代,還是耐心解釋:“將軍,我們知道你身不由已,但是滇軍不繳械不鎮壓,不足以平民憤,我們也不能安心在前方作戰,而且跟隨你回川的兩個團滇軍一直對你陽奉yīn違,因為他們都聽雲南總部的,你這個師長也當得不痛快。
“我們蕭司令說了,同室操戈煮豆燃萁本就是人生恨事,今晚的事情算是他對不起你,更不好意思來見老朋友,委託屬下代為轉告將軍,不管將軍如何選擇,都不要幹出對不起四川父老鄉親的事情!將軍,屬下告辭了,將軍保重!”
謝長明帶領副官,敬了個禮後揚長而去,沒走出公館大門,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如猛虎被刺jī到的憤怒嚎叫,接著便是乒乒乓乓一陣破碎聲。
一個半小時後,謝長明已在巡視西校場,吩咐官兵們將所有繳獲武器和六門火炮全部送往孫兆鸞的第三師。
偵查科長策馬來報:“劉存厚僅帶貼身shì衛,悄悄逃到東碼頭,趕上開往重慶的客船離開了。”
謝長明微微一笑,笑著說果然不出司令所料,便吩咐偵察科長去找鄒老夫子,請德高望重的、與劉存厚家族相交多年的老夫子去劉公館一趟,暫且把劉存厚的家眷接到城北準備好的小院裡,以防惱羞成怒的滇軍高層痛下殺手。
如今兩軍尚未面對面地開戰,滇軍已經窩窩囊囊地輸掉第一回合,兩千七百多名百戰老兵被俘虜,對於滇軍的打擊完全可以用沉重來形容。
第三日凌晨時分,斷斷續續下了兩天的暴雨終於停止,天空中的雲層逐漸散去。
上午八點,燦爛的朝陽普照大地,一隊隊全副武裝的邊軍官兵源源不斷地開出東門,數以萬計的成都民眾扶老攜幼,夾道歡送,從城中的鐘鼓樓到東郊五里外的大營,沿途全都是簞食壺漿的民眾。
男女老少們將一個個煮雞蛋、一塊塊糕餅塞進邊軍將士口袋裡,不斷高呼“邊防軍兄弟辛苦了”、“打跑滇軍報仇雪恨”、“打出我們川軍的威風來”。
騎著馬或乘坐馬車行進在隊伍中間的四川各級軍政官員,被沿街萬眾一心的市民感動得一塌糊塗,一個個大嘆這場仗算是打對了,應該早點兒打才是!
東郊大營內外,戰旗獵獵。
嚴陣以待的川軍彭光烈第二師五千官兵、前來送行的孫兆鸞第三師四千官兵早已肅立點將臺前方,大營四周黑壓壓一片,全是敲鑼打鼓的各界民眾和各社團請來的戲班子,如林的旗幡和書寫著各種祝願標語的橫幅隨風飛舞,十幾個學校的上萬師生舉著小彩旗,排著隊入場,從各地趕來的兩百多名中外記者四處穿梭採訪拍照,匆匆記錄下這個盛大的歷史時刻。
等候在大營門口的彭光烈禁不住心潮澎湃,他對站在身邊的孫兆鸞低聲嘆道:“民心所向啊!這恐怕是百年來我川軍第一次舉行如此規模的出征誓師儀式了!”
孫兆鸞微微一笑:“不止百年,滿清入寇之後,我們四川就再也沒有風光過,據近三百年來的記載,幾次出川平亂的四川綠營官兵,都是愁眉苦臉離開的,送行的民眾哭得日月無光,哪裡有今天這種萬眾一心的場面?還是蕭司令善於抓住機會、善於抓住民心啊!”
彭光烈心中頓時湧起諸般滋味,情不自禁地望向東門方向。他和所有的將領一樣,從未料到溫文爾雅、臉帶微笑的蕭益民,骨子裡原來是如此的殘酷yīn狠,手段是如此的迅猛老辣,一夜之間竟將四千餘人繳械,轉眼間就讓戰力強悍的劉存厚第四師分崩離析。
如此*luǒ的威懾,怎能不令人心驚膽顫?
勇猛如第一師師長周俊,聽到劉存厚第四師瓦解的噩耗,也嚇得飛速避走樂山,再也不敢對蕭益民說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