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安帶著厲家內眷回將軍府時便與他說了魏侯當初為何連退兩城,皆因魏侯身邊的幕僚厲先生獻策。
然蕭安覺得此事有異的緣由在於,魏家人自將將軍府建在谷陽,就是永不退一城之意,又有糧草不足太過湊巧。
而他聽得張公公今日所得,便覺得並不只蕭安的猜測,似乎也有了證據,證明當初魏侯之事是不慎著人算計。
從第一批軍械被查,魏侯被參意欲謀反,到蠻夷來犯,軍中糧草不足,幕僚獻策連退兩城,八卦山中私造的兵器得以交予蠻夷手中,這一步一步下來,便是環環是扣,而涉及到的還有三六九關,個個是守邊的大將,在京中也牽連甚廣。
也不怪,當初的人什麼都查不出來。並非是沒有線索,不過是不敢查罷了。
太孫對張公公道:“這些日子勞先生辛苦了。”
張公公忙起身道:“不敢當。”
太孫吳起身將張公公的手抬起,“如今這裡不過只有柳先生的侄子,先生又何須這般客氣。”
不過一句客套話,張公公也順著太孫的話起身,道:“陛下的欽差此時當已到八卦山中查探鐵礦之事是否屬實,想來賀大人與石大人不日將來谷陽,公子與他們相見,便需得自持身份,可切莫說今日之話了。”
太孫頷首,他明白張公公的意思,他待魏氏、柳貞等親近,是因他們乃蕭安長輩,而他視蕭安為摯友。他對張公公、陳十郎也的確有收攏人心之意,對六關軍中也想要散播出一點點的名聲來,卻也沒傻到去結交朝臣。
如常大將軍,一道前來的楊三爺,還有將來的賀大人與石大人這樣的朝臣,他親爹都沒敢正大光明乾的事情,他自然也不會沾半點手。
人可以有野心,然而卻不能蠢。
張公公走後,太孫便去見了厲家女眷。
厲家嬸子並不知太孫的身份,只從面前這人的舉止上來猜測這人的身份必然高貴。
太孫吳進了關厲家嬸子的院子,也並未說別的,只是問道:“聽聞小安帶了人回來,還不知太太從何來?”
蕭安與小安,第一個字的聲韻不一樣,聽在人的耳朵裡自然也不一樣。
能叫蕭安如小安這般親近的,又帶著京中的口音,厲家嬸子難免想歪了,以為這許是蕭安的未婚夫,否則在南陽侯當初對魏侯落井下石之下,誰還會願為魏侯來伸冤。
厲家嬸子道了來處,就聽得太孫吳問到小安在谷陽舊事,更加確定這貴人許是蕭安的未婚夫,也儘量挑了好的來說。
其實蕭安在谷陽,與程謹安的母親程氏及魏家二房更為親近,後來二房與大房一道回京,親近的便只剩下程謹安的母親。
厲家嬸子知道的,也不過是些許無關緊要之事,比如蕭安來邊關時年紀不過三歲餘,因從未見過父親,聽得別家的孩子叫父親,也跟著叫了一圈子,白撿了一堆爹。
白撿了個女兒的爹們自然是覺得好笑,多番逗弄,然而聽在女人耳裡,夾著三關裡的林姨娘的名聲,多是為這個孩子心疼。
還有那魏侯莽夫帶著才六歲的蕭安上了戰場,不顧周圍一大堆人的勸告,只把一個小姑娘養得跟男孩子一般,別人家姑娘打架多會被訓斥兩句,換蕭安要打輸了還得被魏侯再揍上一回,弄得周邊一圈子男孩子都心疼這個孩子,竟是都捨不得打了。
自也有柳客卿也是那般不夠厚道的,趁著魏侯不在府上之時,也要上前去教導教導蕭安,小小年紀就武槍弄棒,常被練得哭鼻子。
說到最後,厲家嬸子自己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小安她從小過得苦,雖是侯門女,也沒享過什麼福。以後還望郎君多憐惜她一些。”
雖厲家嬸子這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然而聽得蕭安小時候受得的那般苦,然而如今卻是半點也看不出來,還沒事兒都樂悠悠的,讓太孫吳心裡也有些發酸,應聲道:“應當的。”
一個姑娘家的,出身高貴,卻沒過上好日子,就是個不認識的,太孫心裡也多為之抱屈。
厲家嬸子點頭,神色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狠下了心來,壯著膽子道:“小安受那麼多苦,多怪她爹不好!若沒迷戀外面的狐狸精,跟魏夫人恩恩愛愛下去,她又何必到邊關來受苦!還盼著郎君日後……”
在世人眼裡,便是女人,男人變了心,多也是要去怪外面迷了男人心的狐狸精的。
太孫吳聽得點頭,魏氏與南陽侯之間的事情本是他們夫妻內事,他也不好多言,不過厲家嬸子這日後的話好像有些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