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得魏氏直搖頭,“林夫人可知江南義商朱家?”
林氏點頭,同為商賈,自然有所聽聞。
魏氏就道:“那林夫人可知義商朱家的芸夫人?”
林氏一臉茫然,魏氏就與她講了一個故事,“義商朱家的芸夫人,在四十年前為朱家的當家主母,其丈夫早逝,膝下並無兒女,卻還是掌控了偌大的朱家,將朱家的產業打理得井井有條。林夫人覺得,她的艱難與你相比如何?”
一個沒有子女的寡婦,竟是能掌控一個大家族的生意,不說其能力有多卓絕,就是她所面臨的困難,林氏如何相比?
林氏不過是應付別嫁商戶的排擠算計,當初芸夫人面對的卻是內外夾擊,然而芸夫人卻以己身之力掌控住了自己的命運,而林氏卻入了別人的後院與人為妾。
林氏臉色頓時一燥,默然無語。她叫苦,然而旁人比她更苦的都熬住了,也不過是顯得自己無能。
魏氏道:“那你可又知,當年芸夫人乃是罪臣之後,身陷奴籍?”
林氏好歹還是良民,然而芸夫人當年卻是官奴,乃是奴婢之身,誰又更艱難一些。
魏氏也不等林氏說話,道:“芸夫人祖上也曾高官,後父輩因貪墨之事被抄家闔家流放於六關。芸夫人自幼果敢,為照顧病中母與年幼弱弟,常替商賈引路而出城。”
林氏道:“她是犯官之後,如何能出城?”
“關外何時能與關內比,況不過是個姑娘,死活丟失與否何曾重要。”魏氏道。
林氏也是出過草原的,但去時身邊跟著的人眾多,並不擔心安危,而一個犯官之後與人帶路,只怕是孤身一人與陌生人而處,這人著實是果敢。
魏氏嘆道:“後有一回,她帶商賈出城,與蠻子交易,卻無意中打探到蠻子意欲攻打我大慶,又不慎露了身份,一行百十三人死於蠻子之手十之八九,唯剩她與其餘幾人歷經千辛,及時將軍情送達,免六關於兵禍。後我祖父感其忠義,報請京城除其一家奴籍,欲聘其為兒媳,卻遭其拒絕,與當初一道前往,又一道逃出的義商朱家當家為妻,後一生為邊關捐贈糧草,被朝廷賜下二品誥命。當初我聽聞三關有稚女有生財之能,為人仗義,以為乃是芸夫人再世,不免心生結交之心,知其艱難,特贈百金。只是林夫人終究不是芸夫人,著實令人遺憾。”
林氏聽得羞愧不已,萬沒有想到自己在魏氏心中,也曾明月過。如今她若是再尋藉口,也不過是令自己難看,在魏氏面前更為讓人看低。
父母早亡,叔嬸不慈,又身在底層,卑微到了塵埃裡,與魏氏這樣出身的人相比,林氏自是命苦的。
然而再命苦,與出身大家卻又遭罪流放身為奴身,若無意外便子子孫孫為奴比林氏身份還低賤的芸夫人,誰又更命苦?
然而芸夫人卻是熬出來了,縱然她嫁的只是商賈,卻也有誥命在身,不比這世間旁的命好女子差上半分,就是知曉其義舉的人都要稱一聲忠義,有之前為奴、父輩有貪墨之罪在前,卻也得一身清白,旁人不得詬病。
林氏確不如芸夫人,不過魏氏也不是特意來羞辱林氏的,轉而道:“我知曉當年林姑娘的鴻鵠之志,不比芸夫人差上半分。如今往事種種不過虛幻一場,再回故地,不知林夫人可還有舊時之心?”
當年的林氏還是待嫁之身時,初入為商行當,自信滿滿,豪言不少,其中最為厲害的兩句,便是莫欺少年窮與女子當如男。
魏氏問林氏可還有舊時之心,林氏就是與南陽侯為妾之時也不曾忘過,否則何以執著與誥命。
就是她心性偏差一時為了妾,總是要想跟遠在京城裡的魏氏爭,要向這世間證明,出生並非能決定一切,她的榮耀能源於自身而非夫與子。
林氏抬起頭來,高昂著脖子,看向魏氏,她知曉她如今要求著魏氏,也知曉魏氏會待她如此也是因她有用,可她還是不想認命,連關在京城侯門後院二十年的魏氏都能憑己之力建立軍功,她又為何不能有自己的路走。
這不是兩女爭一夫的無聊較量,而是為了證明她也不比魏氏差,是兩個女人的真正較量。
“當然還有!”林氏一字一頓道。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三年前的傷在古代算嚴重的,但是並沒有傷到脊柱根本,放在現在就不嚴重啦,所以還是現代好哇~~~~
林氏走錯過路,但是一開始心還是正的,只是選擇了不好的捷徑,然後心越來越狹窄了,但是一朝回到解放前,歷經生死,心性肯定也會更上一層。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