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看看她,又垂頭盯著那隻花簪,良久後拉過迢兒的手,“若我說沒想收買人心,這話顯得假。但我確是真心待她。“
迢
兒道:“我知道。”
我將今日被司徒鄞刁難的事說了,看迢兒沉默下去,我笑容發苦:“我不介意在無人問津的冷宮窩一輩子,但哥哥的性命要保,鍾家的聲名也要顧。宮門似海,不是明哲保身便能了事……如果有朝一日我變了,迢兒,你只當從來沒有識過我。”
迢兒抹了兩回眼淚,噎聲道:“小姐就是小姐,才不會變……”
到底會不會呢?
世殊事異,將來如何,我亦不能自知。
為怕太過顯眼,銀箏來得不算頻,只是一來就鬧上大半日,正好讓宮裡熱鬧些。
來過幾次她漸漸明白,司徒鄞待我實則不如外面紛傳的那般,不由替我不平:“想不到皇兄居然只當你為一個擺設,卻不識嫂嫂這樣的人是萬金難求嗎?我替你出頭去!”
她幾次這樣說,我都連忙阻止。
什麼萬金難求,也只有銀箏這樣直性的人才待我好,他日一文不值之時,只怕是身陷泥途,難以自救……
“你若多嘴我便生氣了,讓皇上以為我聯合內眷邀寵,我的日子更難過了。”
銀箏不甘,迢兒幫著勸了幾句,方才漸漸迴轉過來。
這日清早從瑞祥宮請安回來,即使一路坐著軟轎,仍覺膝蓋被凍得僵硬。
進了殿門,迢兒讓我移上暖炕,將暖手爐擱在腿上,又在鼎爐里加了好些炭,撥得火花嗞拉拉地響。
北褚隆冬難過,我命值班的都不必在外苦守,進外殿暖和暖和。
他們千恩萬謝,都擠在爐旁烤火,見我無意約束,偶爾低聲說笑幾句。
迢兒捧來熱茶,嘆氣道:“這冷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下面的人大半得了凍瘡,再這樣下去,宮裡的凍藥怕都不夠用了。”
我也嘆息,“不單咱們宮裡這樣,處處都是如此,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冷。”
也或許,是我頭一次不在家裡過冬的緣故。
迢兒愁眉苦臉,我強打精神逗她:“就你愛絮叨,夏天怕熱,盼著冬天,等漫天飄雪了又嚷著冷。你這麼個挑剔法,連老天爺也無可奈何了。”
“這是人之常情嘛。”迢兒撅著嘴。
“年有四季可不也是天之常理?”
午飯後睏乏,想著小睡一會兒,殿外卻一陣吵鬧,其間一道媚厲的聲音格外清晰。
我一個激靈,什麼睏意都沒了,正在繡花的迢兒撂下針線,起身仔細聽了聽,回我一個警醒的眼神,“小姐沒聽錯,是應妃。”
怕是來者不善。
我這廂剛穿好靴子,秋水打簾子進來,神色緊張道:“應妃帶著一群人在凝碧園那顆枯楊樹下,中間也不知圍著個小丫頭還是小太監,正被應妃……用鞭子打。”
我登時攏起眉頭,冷聲道:“她要教訓手下人,偌大個握椒殿盛不下?到我這裡髒我耳目,豈不是挑釁!”
秋水遇到這等事向來謹慎,斟酌著說:“臘八那樁事兒,我們忘了,應妃卻還記著。今日她來,必然是為討回顏面。娘娘只作不見,隱忍一時,她也不敢明目張膽尋上來的,否則撕破臉皮……”
迢兒大聲道:“都被人欺負到家門口了,這臉皮即使沒人撕破,自己也沒臉要了!”
我冷笑:“不錯,鼓勢一弱,節節敗退。她敢在這裡馭下,就不怕別人看。跟我出去!”
待我領人趕至凝碧園,才覺氣氛不大對勁。
從我這裡看去,素白一片的雪地上飛濺了無數血漬,渾圓如珠,拖拉一路延伸樹下,觀之觸目驚心。
應妃打得貫注,居然沒有注意到我們,一邊打一邊說些狂言穢語。
我看清她手中揚起的火紅鞭子,又是一陣驚心。
火蟒軟鞭,是隻在古書上才有記載的殘忍兵器。鞭上每隔一寸環一圈倒刺,刺上又有倒勾,鞭打在肉上,非得連皮帶筋地勾下一層血肉不可。
“應妃娘娘!”
一聲之下,應妃停手看我,一愣後轉笑:“冬冷寒天,嫻妃怎麼有雅緻出來散步?”
我滿面假笑:“不如姐姐有興致,想是握椒殿太小,盛不下姐姐金枝玉體,反挪到我這小地方來教訓手下人?”
“嫻妃說笑,本宮是怕弄髒我的地方。”
言下之意,我的地方就不怕弄髒?
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