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媯身上的窟窿像小溪般不斷往外冒著血,她很痛苦,她只能在原地微微掙扎幾下,她只剩下無聲地倒數自己的生命。李月華有些後悔了,如果剛才沒有發生這一切,蘇家七姑娘還溫柔款款地對她笑,可如今呢?她正在死不死活不活的受罪!李月華拿刀的彷彿又有了力氣,她好想結束女孩的痛苦,可她始終不敢抬不起千斤重的手!
當李月華最後一滴淚流進蘇媯的心臟裡時,女孩終於停止了對生命的渴望,永遠地去了。有些人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傳宗接代,有些人只是為了看一眼,而有些人,則是為殘酷黑暗的現實點了一盞燈。燈滅了,一個她走了,另一個她重生了。
李月華扭頭看向韓度,她好害怕,她現在只想要一個溫暖,可是那個男人卻狠狠地看著她,一言不發!失望了,是吧。韓度,我的小叔叔,我只能在心裡和你說對不起,我利用了你的善良把我帶到劉神醫面前,我無視你一路對我的好,更可怕的是我在你眼前殺人,而這一切都是我精心計劃好的,看吧,我在骨子裡就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
劉神醫閉上眼睛嘆了口氣,他經手過的死人何止千百,可是為何這次如此讓人感到心寒?他看著地上滿身鮮血,猶如煉獄修羅般的李月華,不寒而慄!他姓劉的向來就是個不正常的人,所以也不顧老友的面子,一手提留起蘇媯的屍體,一手揪著癱軟的李月華使勁兒往外拖,他不願意讓血腥和陰謀來汙了這一室救人的藥香。
韓度彷彿什麼都沒看見般,他踉蹌著起身背對門外的李月華,他呆呆地看掛在內室牆上‘秀麗江山圖’。為什麼會這樣?萬里河山,人間榮華,江山謀、帝王策,是如此的誘人殘忍,她,還能 回頭嗎?
春天的雨彷彿還帶著舊時冬日裡的冷冽,點點拍打在人的頭頂和臉上,只是,能洗淨蒙塵的靈魂嗎?
李月華將蘇媯的屍體橫擺在自己身前,她面對著劉神醫的臥房跪著,從晌午一直跪到夜幕來臨,究竟在跪誰?究竟在求誰的寬恕?。雨冷冷地拍打著早已麻木的她,頭髮粘在臉龐,鼻尖的水珠兒不斷地往下掉,地上積水坑裡窪著被稀釋的血,黃褐色,就和美麗的蘇家七姑娘一樣,充滿著誘惑。
韓度一句話都沒說,他也不曾從房裡出來,事到如今,已經無話可說了。別人的生死他毫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已經 回不了頭了。所以,他要去告訴她,讓她死了這條心。
門吱呀一聲開了,屋裡的燭光斜斜地射到李月華臉上,女孩不曾拿手遮擋有些刺眼的光,她倔強地抬頭看著走出來的男人。韓度依舊高貴清冷,他的白袍逆風飛舞,仿若仙人。看到渾身溼透、被凍地瑟瑟發抖的李月華,他心疼,他想衝過去把水裡泡著的女孩摟進懷裡暖她,她腿上有傷,怎受得了這春寒之毒!可他忍住了,他揮手止住了想要開口的張公公,居高臨下地看著李月華,冷冷對女孩宣判死刑:“他不會給你換臉!因為,我不讓!”
李月華明知道韓度會這樣說,跪在這裡的一整天,不,應該說從長安到洛陽,她心裡明鏡兒似的知道這個男人絕不會同意給她換臉。所以她下了賭注,她要利用他的不忍之心來贏。
刀抵在脖子上,李月華的淚和雨一起砸在地上,她不看韓度,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般輕聲道:“那再見!”
男人的聲音有點顫抖:“你為什麼逼我?”
女人的笑有點悽苦:“那你為什麼逼我!”
“這是幾個意思啊!”韓度身邊多了個身寬體胖之人,他拇指和食指抹著八字鬍,看了眼韓度又看了眼李月華,不懷好意地笑道:“這話說的,明明是叔侄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夫妻呢!”
“你閉嘴!”韓度臉上有點燒,他就像個被抓住痛腳的孩子,憤怒地指著李月華,對劉神醫下命令道:“胖子,我要你現在告訴她,你不可能給她換臉!快說!”
劉神醫嘿嘿冷笑幾聲,他將韓度舉著的手壓下,貪婪地吸了口夜雨泥土芳香之氣,他似開玩笑地對李月華笑道:“大侄女,我最討厭你小叔叔這幅誰都看不起的嘴臉,他誰呀!牛。逼哄哄什麼呢!你說對吧。嘿嘿,找我求醫,必須給我做一件事,否則縱有萬金您也免開尊口!”
李月華覺得血彷彿又 回到了自己身上,她將脖子上的刀撤下,身子向前探著,急忙問道:“什麼事你說!沒有我做不到的!”
“不不不。”劉神醫搖著手指頭,他奸笑著叉起腰上下打量韓度,眉一挑,扭頭對李月華笑道:“我要韓度自願拴上狗鏈,讓我提溜著他和我的狗去洛陽溜一圈。怎樣大侄女,不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