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聽女子泣不成聲道:“對不起,寧天,姐姐沒用,沒能保護好熙兒,他……他在七年前,那人來捉我們的時候,就因為反抗官兵,被……被他們……亂刀砍死……錢伯……錢伯為了保護我們姐弟倆,也命喪那些鷹犬的兇器之下,姐姐……姐姐……啊啊……”
言說至此,女子已然無法承受滿腔悲苦,當即便哭倒在君寧天的懷裡。而後者顯然也沒有想到,那個曾經每日跟在他後頭哥哥長、哥哥短的小少年,竟然死得如此悽慘。
這一瞬間,他自以為業已沉入死水的心,遽然迸發出強烈的悲憤與殺意。他恨不能立刻衝入皇陵,踢開那儈子手的棺木,狠狠地鞭撻他的屍首!叫他曝屍荒野,遭野狗啃食,永世不得輪迴,永世不得超生!
感受到胞弟攬著自己的大手正在微微地顫抖,君語心頓了頓哭聲,很快便又沉浸於悲痛之中。
過了好一會兒,向來不懂得該如何寬慰他人的男子才笨拙地安撫了幾句,令淚流滿面的女子漸漸恢復了平靜。
君語心擦乾了眼淚,拉著唯一的親人坐下說話。言談間,君寧天生怕觸動了長姐心底的傷,是以並不詢問她在這七年間的經歷,只是有問必答地回著長姐的話,將他如今的情況簡單地告知與她。
然而,他卻有意避開了某些部分。譬如……
“聽說你如今已成了攝政王,皇帝,是那個生來痴傻的九公主?”
“是。”
“那你是不是打算……”
“大姐,朝堂上的事情,弟弟自有分寸。”
“哦……”眼見君寧天不願深談,君語心會意地點了點頭,也不追問。
長姐雖飽經風霜,卻仍是那個善解人意的性子,君寧天深深為之慶幸。
“大姐,”他難得放柔了語調,噙著微不可察的笑意,注目於面色如常的姐姐,“往後你就在我這兒住下,什麼都不用擔心,弟弟會護著大姐一輩子的。”
那些痛苦和磨難,他再也不會讓她遭遇。他要讓她像多年前那個風華絕代的君家嫡長女一樣,養尊處優,人人稱羨。
君語心聽罷,自是眼含淚花,微笑頷首。
姐弟倆又坐著敘了好半天的話,直到府上傳來急報,說有要事須得君寧天回宮處理,當弟弟的才不得不安頓好了長姐的一切,起身離去。
風塵僕僕地趕回皇宮,男人的心緒仍是起伏不定,尤其是當他看到一國之君的那張臉時,他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那慘死的胞弟。
倘若熙兒還在,也同這九公主一般大了。
他突然就攥緊了拳頭。
偏偏這個時候,對方卻全然沒能察覺到他的異常,還一如往常地跟他說著話。
“其實,朕以為,適當縮短除夕宮宴的時間,也未嘗不可。這樣,可以多留一些時間給諸位愛卿和他們的家人,比起在宮裡逢場作戲,如此,應該才更符合‘團圓’以及‘守歲’的意義吧?”
明疏影語氣如常地闡述了自個兒的觀點,發現君寧天正頂著張晦暗不明的面孔,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瞧。
“攝政王?”她不理解對方的反應緣何與兩個時辰前的有些不同,因此下意識地啟唇喚了一聲。
豈料她話剛出口,男子拿在手裡的茶盞突然就“嘭”地碎了一地。
突如其來的碎裂聲將女子嚇了一跳,她猛打了一個激靈,轉眼卻發現對方竟分毫不為所動。
簡直就像是……他故意用力把這茶具捏碎了一樣。
明疏影不明白,自己究竟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惹得平時還算是大度的攝政王忽然就動了怒。
她怔怔地與他對視著,目視其眸中不知名的怒氣從鼎盛迅速歸於虛無。
“臣失禮了。”過了好一會兒,君寧天才面無表情地張開嘴皮子,站起身朝女子作了個揖,而後便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明疏影有些緩不過勁來。半晌,她才心有餘悸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向那一地尚無人收拾的殘渣。她蹲下身去,拾起了其中的一塊碎片。
點點殷紅赫然入眼,明疏影忍不住斂起秀眉,抬眼望向男子消失的地方。
半個多月的時間一晃而過,麗國上下年味漸濃,不日便迎來了熱熱鬧鬧的除夕夜。是日,明疏影穿上了華美的新衣,與文武百官舉杯共飲。只不過,她偷偷瞅了瞅真正萬眾矚目的焦點,心裡頭莫名有些不舒坦。
都十幾天過去了,這君寧天就跟著了魔似的,又變回到初遇時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害得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