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輕描淡寫,轉身去逗小初一,蔡香晚懷中也逗著一個,二人逗寶一樣瞧著兩個小寶貝疙瘩,全然未將安九月放在眼裡。安九月一人在地上站著無趣,過得半晌,氣沖沖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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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復一日,趙宣之軟弱不但叫永樂府的兄弟們目瞪口呆,便是滿朝文武也是為之咂舌。秘藥之事傳的滿朝上下皆知,人人都知道皇帝后宮嬪妃們多年無孕,罪皆出自皇后,二十幾個嬪妃,因為那秘藥的關係,此生再不可能有身孕。
多少嬪妃,皆是滿朝文武重臣們家的女兒,從東宮開始,送到趙宣的床榻上,卻又叫姜後一個個賜藥弄成個不會下蛋的母雞,群臣怎能不忿。
言官諫臣們彈奏廢后之折一摞摞送到政事堂,三個翰林學士也見不到皇帝的面,一朝宰執姜順父子臉色越發陰沉,也不知在謀個什麼打算。
趙宣躲在勤政殿,不見皇后,亦不見眾大臣。張君為學士承旨,本該是御前第一人,每天到勤政殿外卻也要叫內侍們攔下。文泛之抱臂笑問:“你猜皇上在做什麼?”
張君也是一笑:“大約正在埋頭耕耘。”
二人皆是哈哈大笑。十多天中,趙宣新選了十幾位豆蔻年華的少女入宮,日以繼夜,大約要把從前虛耗在那些不能下蛋的母雞身上的光陰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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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九這日一清早,張君睜開眼睛,便見如玉坐在窗前,埋頭天在寫著什麼。他將一幅瓦鐧放到衣架後,披了件外衫過來,瞧她端端正正的正在書著,側首才要看,如玉兩手一捂,搖頭道:“滾過去,不許看!”
張君笑道:“當年在書院讀書,每每我想瞧瞧老三功課做的如何,他便是你這幅神情。”
如玉仍還捂著,問道:“為何?”
張君道:“因為差學生的作業太爛,給人瞧了要羞。”
如玉瞪得一眼,見張君走了,又埋頭寫起來。
她實則是給趙鈺寫了一封信,想要送到佛前焚化,再叫相國寺的僧人們唸經為其並那五百人超度。當日她和沈歸,張君三人引來外族夷人,把個一線天化作煉獄一般,生生誅了五百人,張君和沈歸是男子,不在意這些事情,可她是個婦人,而且自己也生了孩子,事後抱佛腳,便想著要替趙鈺並那五百人唸經超度。
六月炎天爬山是個費事活兒,如玉和蔡香晚兩個一人分乘一轎,仍是熱的滿頭大汗,不停的扇著扇子。山路兩旁熱到連蟬都寂了聲,鳥兒一個也無,到了山門上一出轎子,熱似浪的山風吹過來,五臟六腑都似要被烤焦一般。
蔡香晚連連大叫道:“若不為陪你,我實在不肯來此一趟,熱死了,快給我尋盞水來喝。”
如玉欲要私了與趙鈺的恩怨,是以這事並未跟張君透過氣。
前殿是三丈高的金身金剛,分朱面、綠面、黑麵並白麵四尊,高及穹頂俯視著渺小而滿懷著罪孽的拜佛人。
殿中森涼,如玉生生打了幾個冷顫,便見那白麵淨須的同光法師走了過來。他身後的沙彌果真端著兩盞淨水:“兩位女菩薩,這是早起才供過佛的甘露,二位焦渴,不妨飲了它。”
如玉和蔡香晚接過來,不敢在佛前放肆,出了前殿才敢飲之。
後面是一排大香爐,又是能將人烤焦的灼熱。如玉揮退了蔡香晚一行,獨自與這同光法師進了大雄寶殿,供奉佛菩薩的正殿,兩旁大廳中各置著幾十只蒲團。如玉跪拜過菩薩,請這同光法師在最後面的蒲團上坐了,先虔誠如拜菩薩般拜過,也不知敢不敢將訴書給予這老法師。左右猶疑之間,歉聲道:“法師為這一寺之主持方丈,想必每日寺務,功課繁忙,兩番接引於我,我委實有些過意不去。”
同光法師笑著擺手道:“要說起咱們的緣份,老衲得給你講個故事。但不知你可有耐心聽否?”
如玉點頭。便聽老法師又道:“十多年前,老衲由先皇御封,理相國寺這寺務。在老衲初初接管寺務時,寺中小僧們常常抱怨,說半夜總有人來偷寺中的供品來吃。須知佛前供物,一般情況下,僧人們都會留著,分給前來供佛的俗家弟子們,或由你們自吃,或帶回去分給家中的孩子們,也是為了能叫你們沾點佛菩薩的福報而已。
偷佛前供品,於已,於寺皆是大罪。而寺中僧人們守著,他不來,不守,他便來。如此半個多月,竟抓不住那個人。無奈之下,老衲便夜復一夜守在這大殿中,終於有天夜裡,叫老衲捉住了那隻小賊,你可知那小賊長個什麼樣子?”
如玉隱隱覺得自己已經猜到那個小賊是誰了,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