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裡的西瓜自然少見。魏氏也饞的什麼一樣。她回到自已家,到廚房尋出個乾淨的瓷碟子來,將那小半拉瓜裝了,又要出門。陳金一瘸一歪趕出來追著問道:“你不在這家裡吃飯,又要跑去那裡?”
魏氏白了陳金一眼道:“我要去那裡,你也能管得?”
陳金自然管不得,叫媳婦盯著看了半天,囁嚅道:“你若無處吃飯,我給你留著飯。”
魏氏白了陳金一眼,也不說留飯不留飯,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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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如玉利利落落炒好了兩份菜,一份端到廳屋給安實老孃與安康,等安康回來了吃,再另盛兩盤並端了兩張餅,一路疾走卻是往沈歸老孃家去。
沈歸家仍是一處老院子,從未清掃過的房頂上枯蓬稿都有幾尺高,院牆上才萌的青苔一重重,不常有人走的院子都鬆了土,荒院一樣。
“如玉,你來!”東屋的窗子裡一聲人喚,顯然張君是住在這家東屋的:“把飯端到東屋來,我在這裡吃。”
如玉以為張君仍是嫌不洗澡的老太太們住過的屋子臭不肯去,只得端到東屋。雖整日進出沈歸家,沈歸所住的這東屋,如玉卻是頭一回進。
這屋子裡並不盤炕,只在牆角簡簡單單搭著一張架子床。再就是一排書櫃,上頭全是叫蟲蛀了的書,透著股子黴氣。臨窗還有一張漆色斑駁的桌子,張君如今就在那桌子前一張椅子上坐著。
如玉將菜與餅都擺到了桌子上,便見張君輕敲著桌子問道:“為何只有一雙筷子?”
如玉怔了片刻才道:“難道里正大人今日還請了別人同吃?”
張君起身,將如玉按坐在椅子上,隨即將那雙筷子遞給了她,轉身再另搬了張椅子過來,坐到臨出門的一側,指著那盤子菜道:“我請的人就是你,既是請客,又只有一雙筷子,就沒有主人先吃的道理,你先吃,吃完了我要問你些話,你卻必須得要如實答我。”
他此時的神情,就好比對著族長陳貢時那樣。那雙眼睛裡再沒有桃花春意,反而透著股子淡淡的,叫如玉心顫的憂意。語氣都透著十分的嚴厲。見如玉持了雙筷子仍還盯著自己,張君兩指拈起那片切好的餅子遞給如玉道:“吃!”
如玉記得這人初來那一夜無助的眼神,也記得他沉默站在門外,就非得要她送他往埡口上時的犟氣,以及他坐在廚房吃那碗飯時如小狗般無聲的乖巧。怎麼才過了幾天功夫,這人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是里正,此時一臉嚴肅,如玉不敢不從,叫他立逼著又不好多吃,匆匆扒了兩口菜,捏著那片餅子道:“里正大人,我吃飽了。”
張君敲了敲桌子:“快吃!”
如玉無奈,只得又吃了幾口。這一次她吃完了那半片餅,死活不肯於吃了。
張君眼盯著如玉看了片刻,取起那雙筷子,接過來自己吃起剩下的菜來。如玉見他用自己用過的筷子竟也不皺眉頭,心裡尷尬,坐的十分難安。
趁著他吃飯的功夫,如玉才推椅子站了起來,便見張君頓了頓筷子道:“坐下!”
如玉默了片刻,終是犟不過張君,重又坐到了椅子上。
張君吃飯素來無聲,也吃的慢。如玉眼盯著窗外夕陽沉落,這屋子也隨即暗了起來。她心中牽掛著沒有喂的豬是不是已經拱開了門,正自胡思亂想著,便見張君緩緩放下筷子,掏出一方帕子來擦過嘴,將那碟子推遠了,自挪椅子與她相對而坐,盯著她問道:“你當初是如何到這村子裡來的,可能跟我說一說?”
如玉於人前不愛提過去的事情,也不喜旁人提及自己的過去,此時也皺了眉頭反問:“里正大人為何想知道?”
張君實言道:“你新夫才喪,以我這幾日在村子裡的所見所聞,只怕再嫁是條難走的路。若你實言告訴我,或者我能替你想想辦法。”
“為何?”如玉又是反問:“里正大人為何要幫我?”
張君亦與她較起勁兒來:“你告訴我你是如何到這村子裡來的,我就告訴你為何。”
他倆還曾在山窖裡滿懷的抱過彼此,如玉見過張君最落魄的神情,張君也見過如玉老實本分表色下無聲所幹的狹促事兒。兩人之間的關係,便有那麼一絲疏離,又有那麼一絲暖昧。
作者有話要說: 忘了預告,下午六點還有一章。
第17章 往事
如玉悶了片刻,才道:“我本是柏香鎮上趙員外家的女兒。我爺爺當年是個走西域的商販,我爹是個荒唐人,好酒又愛賭,漸漸就買光了田地,後來把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