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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張誠臨水站著,遠遠見如玉起身,略整了整身上那件墨色的長裙,沉潭色的披帛叫風吹的飛揚著,於滿苑菊花從中向他走了過來,黃頭花剌滅絕之後,同羅氏一族之中所有的女子,皆被金廷擄去,許是女真人不善養嬌花,那些馬背上出身的蠻夷們狼餐虎噬,將同羅氏一族的美人糟蹋怠盡,如今世上,大約只剩得眼前這一個。

她是同羅氏僅存於世的美人,北方諸國要結為盟約,西遼欽使耶律夷眼看就要到京,皆是為了她這個亡國公主。無論懷著什麼心,無論趙蕩究竟想要借她達成什麼樣的目的,是想在永國府破府之後將她私藏,還是贈予西遼。

恰如他的好奇心一般,趙蕩自己也會抑不住那點渴望吧,重現三十年前同羅妤那一舞的驚豔,誆她到那萬人中央,去舞上一回。

那極目亭並不遠,卻在整座以太湖石雕砌而成的假山山頂。和悅自那一頭來,張誠從這一頭上,晴空碧野,兩人於亭中相見,一苑四面八方皆可望之。

如玉和張誠倆人之間相距約有二尺之距,一前一後走著,身後四面八方都是眼睛。上臺階的時候,張誠略停了停,忽而問道:“二嫂,你可知我為何必得要替自己爭到和悅?”

如玉也止步,仰頭盯著張誠:“隔牆有耳,慎言安命,欽越,回頭好好走你的路。”

再拾級而上,回頭整個皇城的隆廓漸顯。張誠又道:“永國府也許大難在即,能賞公主的那個,才有唯一的出路。說不定到了那一天,大哥二哥都要跪著求到我張誠門上,求我這個庶子保他們一條生路了?”

如玉道:“這世間凡為兄弟,大約有兩種,一種盼著大家皆日子好過,彼此相幫,蒸蒸日上。另一種,盼著別人都活於苦難之中,唯自己一人逍遙富貴,最盼著兄弟們身陷囹圄,而自己朱門酒肉,夜夜笙歌,大約這便是君子小人的區別。”

等著兄弟們都落難了跪求到自己門上,這種心態,委實小人之極。

張誠也不顧如玉的恥笑,自嘲一笑道:“若我也是嫡子,張君所能做到的,我也一樣能做到。”

如玉有些不耐煩了,抬頭見張誠仍還不走,忽而說道:“張誠,你若再不走,我便吐你一身!”

她當初就是吐了他一身,才能保住一條小命。在永國府還連著往他身上吐了兩回。張誠憶起那一身的醃瓚,果真嚇的連爬幾步。

極目亭就在頭頂,仰目可及。張誠終於還是忍不住,又道:“我那個小小的承諾,雖看似寒磣,遠不及永國府的二房主母之位更光鮮,但它永遠都會在原地等著你。若是有一日你終於看到張君那一臉真誠下的虛偽,又被趙蕩逼到退無可退之處,說不定一處小院,才是你最後的安身歸所。”

背山之處,濃蔭遮蕩,只他二人,再無人看到。如玉笑嘻嘻的,恰就是在西京持攤賣字畫時扮成男子那副頑皮樣子,忽而伸出食指看了看,才張開嘴,張誠知她扣咽門的狹促,以為她果真要吐自己一身,壞了尚公主的大事,嚇的連拾級幾步,自己先行上了極目亭。

如玉稍後而上,姜大家亦在。她是公主的教習嬤嬤,見了如玉也是略點點頭。和悅公主衣著十分華麗,頭戴高冠,冠上鑲顆指腹圓的母珠,周遭圓珠相繞,唯身量有些矮,襯那高冠便略有些費力。

想必這二人也是熟絡的,見面並無羞澀,相比於張誠,和悅更主動些,一臉的笑意。

這才是真正的公主,眾星拱月,萬千寵愛,放眼一國而擇佳婿,最後成重禮而佳之。夫不是夫,而是臣,在她面前永遠卑服無比。

姜大家遠瞧著和悅和張誠二人坐到了亭中椅子上,已經舉起了酒盞,想必是相談極歡,忽而走過來對如玉說道:“既他們已經把酒言歡,想必時間還長,咱們陪客之人,不如找處地方歇坐,靜等著,如何?”

如玉眉頭挑得一挑,一笑應之。

她初入永國府那幾日,在這姜大家手下結結實實褪了一層皮,大中午的站在院子裡捧茶碗站規矩,太陽最毒的那幾天,一站就是兩個時辰,肩不能晃裙不能搖,幾番中暑頭昏腦脹。也是為此,她拼著不能中暑,吃多了冰,肚子才疼成那樣。

姜大家雖說沒在她身上動過板子,但侮辱之言可沒少說過,與那扈媽媽兩個一唱一合,將秦州婦人從頭到底罵了個底朝天。這些,因新入府,如玉皆當成暗虧吃了,也從未在張君面前透露過一絲一毫。

她跟著姜大家下了極目亭。這山中間鏤空,從中間走進去,內裡別有洞天,也置著一桌酒席。姜大家拉著如玉坐下,望外遠遠可見山下衣帶拂風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