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用漢話,將這首歌唱了出來。
二妮聽完小臉紅紅,嘆道:“這花剌族的姑娘們,也真是不害羞,親嘴兒的話,虧她們能唱得出來。”
如此熱情奔放的歌,也只有草原上那些整日揚鞭策馬的姑娘們才敢唱。安嬤嬤止步在如玉身邊,閉眼說道:“拿花剌語給我唱一遍。”
如玉才開口,她便厲聲制止:“調子不對!再高一個調。”
如玉一個鄉婦,就算哼些不知名的曲兒,也是由著自己的嗓子亂拐,那知道什麼調子不調子的,如此折騰了半天,總算那安嬤嬤不再糾結調子,她兩隻手捉著二妮的手,閉上眼睛唱了起來。
《好姝》是一首男女合唱的情歌。那前調由男子來唱,後面這一段,才是由女子來唱。歌中所唱,恰是一個同羅氏的女子,愛上身邊牧羊的少年,卻因為自己的出身,不得不嫁入宮廷,金玉為頂的宮殿,朱羅為衣,她心裡所念的,猶還是自己那年少時的愛人。曲調憂怨悽婉,動人至極,所以流傳了上百年,經久不衰。
如玉一曲唱畢,便見那安嬤嬤仍還定定的站著。她仿似陷入遙遠的回憶之中,回憶中有青青草原,有成群的白羊,還有那且舞且唱的姑娘。她道:“站起來,調勻呼息再唱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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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上安排完了差事,金滿堂與兵部侍郎臨行之前,還要見一面契丹公主。
張君帶路,往西市後的小院。才進巷子,便聽到一陣花剌語而唱的空靈歌聲,仿如一股暖流,清澈明亮,似天山上的雪蓮般輕靈婉轉,悠揚動聽。張君聽如玉哼過小調,卻未曾聽她真正拿嗓子唱過歌,自然也聽不出這是她的聲音。
趙鈺在他身後,遠遠見大哥趙蕩在處小院門上閉眼站著,問道:“大哥怎的也在此?”
趙蕩忽而睜開眼,一笑道:“公主在此習舞,孤也剛到,正準備進去看看。”
有內侍跑過來開了門,趙蕩為首,帶著一群人魚貫而入。
淺淺一處院子而已。二妮仍還劈平雙腿在地上。如玉站在一塊正紅的絨毯中央,她是背對著院門的,並不知道有人進來,滿院子內侍算不得男人,歌由心發,在安嬤嬤滿是讚許的目光與節拍中唱著,恰是那句:想著念著,真想吻他千遍萬遍。
趙鈺所帶那群烏合之眾,也叫這空靈而又甜美的歌聲震住,聽著歌聲一落,才要鼓掌,便見瑞王趙蕩厲目掃過來,示意他們退出去。
待這些護衛們退出院子,卻是金滿堂先鼓掌。他道:“我這些年走西夏、越花剌,到西遼,《好姝》一曲流唱於整個西域,卻未曾聽有趙夫人唱的如此甜美過。
雖言有僭越,只怕張翰林要不喜,但我確實是實意由心而贊。唱得好!”
如玉應聲回頭,才驚見院中擠滿了人,她討厭的,喜歡的都在。《好姝》本為哀怨之曲,她與張君雖總有小坎坷,但勝在夫妻相愛,體會不到愛人天隔一方的那種悽怨,唱出來當然是甜美之調。
眾目睽睽之下,張君並不言語,就那麼看著如玉,目光是她從未見過的複雜。
趙蕩似乎很滿意這種效果。這五品的小翰林,國公府爹不喜娘不愛的傻小子,一步一步,終將發現自己懷中那顆夜明珠,是他所不能掌握的。
他道:“嬤嬤,叫二妮也唱一曲來孤聽聽,畢竟她才是公主。等西遼使團來了,須得她唱才行。”
若不是趙蕩提一句,安嬤嬤都把二妮給忘了。她示意如玉將二妮拉起來,點著戒尺道:“唱!”
二妮早忘了調兒了,搖頭道:“義父,我唱不來。”
趙蕩笑著安撫她道:“那西遼太子,是你的堂兄。他自萬里之遙的異國而來,一路風塵樸樸,只要你一曲以慰風塵,你若不唱,他會傷心的。”
二妮雖笨,如今也越發漸漸察覺出來了,僅憑天姿,如玉比她更像個公主。她叫安敞那大和尚一路拎入京城,扔到了個福窩子裡,到如今還猶如在迷怔之中。對面那小里正盯著,一眾天家貴子們盯著,她覺得自己像個小丑一樣,而那慈祥和藹的義父,他的溫柔帶著無比的重壓,幾乎要將她壓垮。
她回頭看了一眼如玉以示哀求,叫道:“嫂子,我不會。”
趙蕩高額濃眉,嘴角漸漸往下拉著,仰頭,目半眯,聲低而寒:“你是公主,不會唱也得唱!”
安嬤嬤解圍道:“你這公主的嗓子我也聽了,不成。若說習舞,半月時間,只要你能捨得她吃苦,我可以將她給你練出來。但歌就不必唱了,唱歌須得天賦,她沒那個天賦。若實在不行,叫趙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