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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收,依舊天青湖白,山巒淡影綽約,猶如明光初洗。

急雨倏來倏去,忙亂的是街市,湖畔的樓臺內點塵不驚,酒客安然觀賞自然之變。

其中一幢臨湖的酒榭頂層有一間雅廂,迎窗坐攬八面來風,當中一位青年方頷鷹目,一襲華貴的錦衣,腰間玉帶鏤雕雙麒麟,氣派尊貴,負手遠眺水天一色的美景,“天公也解諸人意,故遣薰風特送涼。這場雨下得好,去了暑氣,晚上看戲更為舒爽。”

酒案邊坐著一名美麗的少女,輕眉凝黛,秋水為神,墨髮挽著隨雲髻,微微露出疑惑,窗前一片澄淨的山光水色,除了一方湖心島外不復其他,戲從何來?

另一名男子年輕俊秀,輪廓與少女相近,大為得意的介面,“趕早不如趕巧,所幸我堅持月初起行,抵達金陵的時機正好,此次你能大開眼界,可得多謝我。”

少女彷彿想笑,梨渦淺淺一現,“哥哥分明是想來同薄世兄遊玩,一路催著車伕急趕,顛得我都要吐了,居然還好意思誇功。”

被妹妹一言戳破,阮鳳軒頓生赧意,嘴上猶不肯認,“是我錯了,然而錯有錯著,碰上了難得一見的大場面,不信你問薄世——對了,不該叫世兄,該稱侯爺了。”

老侯爺去年過世,薄景煥如今襲了侯爵之位,確實該易了稱呼,此刻他轉過頭,見少女笑容清甜,聲調不覺格外溫柔,“又不是外人,就與鳳軒一般叫我景煥吧,原來來時還有這等情狀?確是該罰,稍後我把鳳軒灌醉了,教他頭暈眼花,什麼也看不成。”

少女拍手稱好,阮鳳軒知薄景煥擅飲,一迭聲的告饒,氣氛格外歡悅,笑過後她終是好奇,又問道,“哥哥盡賣關子,到底有什麼戲?難道正好逢上了金陵什麼節日?”

雨後天霽,街巷小販掀去油布,再度開始吆喝,同時有一列兵甲大踏步而來,將湖岸封禁圈圍。少女留意到變化,起身倚欄而眺,見附近人潮漸多,聲浪越發喧雜。

“這是禁湖了?好大的陣仗。”阮鳳軒驚訝的見遠湖浮著一艘華麗的樓船,由幾隻快船拱衛其間,“不對,那邊還有樓船,早知道我們也去湖上,想必看得更清楚。”

薄景煥眺了一眼,悠悠道,“鳳軒想上御舟?來得早幾日或許能成,這一時晚了。”

兄妹二人赫然動容,少女驚愕不已,“聖上親臨莫愁湖?究竟是為何事?”

“還不是因為——”阮鳳軒拖著聲調吊了半晌,忍不住笑出來,“我也是才聽景煥兄提了幾句,所知不多,還是他來說吧。”

湖景明媚,絲竹雅逸,精緻的酒菜置上桌案,頓時有了宴飲的氣氛,薄景煥這才娓娓道來。

此事追溯根源,當在一個月前,貴霜國遣使來訪。

貴霜是萬里之外的大國,在中原久有盛名,所產的奇巧之物一經販入即可售得高價,卻少有人見過真正的貴霜人是什麼樣,對風俗民情知之更少。此次貴霜王遣百餘名使者,聲勢浩大的入朝獻禮,可謂空前之舉,倍加受人關注。

這些使者身形高大,衣著如明霞,梳高髻,畫長眉,胸臂飾以金絡,手捧著琉璃貢盒,遠望去如一列黃金菩薩在人間行走,引得金陵萬人空巷,爭睹奇景。他們所攜的貢物更是珍異,薄景煥當時在場,頗開了一番眼界。

如奇特的雙龍犀,在暗室能熒爍生輝,磨成粉可令瀕死者復甦;再如宛絲所織的護心衣,至輕至韌,萬物不傷;還有異蛛腹中所生,能令風沙平息的定風珠;以及奇鳥口水滋養,天生具有蜜糖之香的迦南木,另外還有二十柄鑲滿紅綠寶石的雪緞彎刀。

如此豐厚的貢禮,令聖顏大悅,群臣紛贊,私下則解讀出另一重意味。

兩國少有往來,貴霜又非戰敗,突然如此大手筆之舉,倘若不為稱臣結好,極可能是為炫示貴霜國富足強盛,實力雄厚了。

阮鳳軒全神聆聽,到此忍不住問,“貴霜何以如此,難道是欲圖本朝疆土?”

薄景煥一點頭,多了三分冷意,“正是如此,貴霜王的書信表面請求商旅相通,商人在本朝邊域的居留置產之權,實則想逐漸東擴,越蔥嶺圖西北之地。”

阮鳳軒惱得一拍案,“蠻夷之國,自不量力,後來如何?”

窗外晚霞漸起,染得湖光如火,薄景煥的語調越發深沉,“聖上自然拒了貴霜王之請,僅是回贈重禮,慰勉他們一路辛勞。不想使者又道,貴霜舉國祟信佛教,有位國師地位尊祟,醉心於探索武學的奧義,從未遇到過對手,此次前來,希望能與中原的國師切磋。”

少女明眸清湛,訝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