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變故,這槍聲與喧譁聲卻停了下來。
夜空一片寂靜,孫嘉言卻有些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約莫過了小半刻鐘功夫,城內槍聲一下子密集起來,彷彿下冰雹一般,喊殺聲驚天動地,孫鏘鳴只有一個念頭:“是紅賊入城了,是紅賊入城了!”
不一會傳來了確切的訊息:“臺勇反水了,臺勇反水,他們把柳絕戶放進城來,施季退帶隊殺過來的!”
“鄭產頭目、林源頭目都戰死了……。”
“綠營兵跨下來了,一交手綠營兵就全跨了!”
壞訊息一個接著一個,無論是團勇還是綠營兵,所依據的不過是這道六七米高的城牆罷了,現在他們在毫無防備的情況遭到龍槍營的偷襲,幾乎都是一觸即潰。
不過一刻鐘功夫,全城局勢已經大壞,城外的團勇還沒有撤回城內,就被清醒過來的紅巾軍堵住,而龍槍營已經佔據了大半個瑞安城,無論是綠營兵還是團勇,遇到天兵天將一般的龍槍營,都是大敗而歸,有些甚至連龍槍營的面都沒有見到,就已經敗下來了。
“三弟!”孫鏘鳴只覺得自己半生功名就毀於一旦了:“還是你看得準,可惜現了後悔也來不及了!”
孫嘉言看了看遠處的火光,聽著這喊殺聲、槍聲,聞著淡淡的硝煙,卻是大喝一聲:“往飛雲江邊走,我在那裡己經備了一艘船,把二老爺給我架走!”
龍槍營的攻勢勢如破竹,孫鏘鳴即使想掌握住一支團勇阻滯一下他們的攻勢都不可能,事實上,當龍槍營攻入瑞安城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
一行人十分狼狽地逃出城門,一路退到了飛雲江邊,這時候天已經矇矇亮了,孫鏘鳴往瑞安城內望去,城內還有些槍聲、喊殺聲,那是團練、兵勇在做著最後的抵抗,只是城牆上已經到處掛滿了黃旗。
而他的背後則是飛雲江的碧水,孫嘉言大聲說道:“把二老爺架到船上去,帶他往上游走,去平陽坑,轉道大出、五十都去青田,去杭州找何撫臺,或是去京城找大老爺!”
孫鏘鳴就被幾個家奴架到了船上去,接著孫嘉言又踢了幾個家奴的屁股:“你們滾回安義堡去,就按我事先想辦的辦法好好去辦!開船!”
孫鏘鳴卻是藉機死死抓住了孫嘉言的手,幾個僕人原來想泛舟劃,漿,現在都停了下來,就聽著孫鏘鳴大聲叫道:“老三,跟我一起走!”
“要保全咱們孫家,就得有一個人殉城不可!”孫嘉言推開了孫鏘鳴的手:“二哥,大哥讓過你一回,這一回我也讓你一回,開船!”
這說的這件事,是道光二十七年的一件舊事,那一年孫衣言和孫鏘鳴都有不錯的運氣,孫衣言有機會參加會試,而孫鏘鳴則是有機會出任同一場會試的同考官。
在清朝官場,考生與考官有著一種人身依附關係,大名的穆彰阿、翁同酥之所以能黨羽遍於朝野,關健就在於他們主持過無數次考試,而所有考中的學生就非常然成為他們的門生,而中樞頗為猜疑李鴻章,所以李合肥一輩子都沒撈到一次主持考試的機會。
主考官是座師,而同考官雖然稍遜一等,也被稱為房師,這對於孫鏘鳴來說,那是百年一遇的機會,只要做完這任同考官,門下就有諸多潛力無限的門生,一輩子都受用無窮,可問題在於,長兄孫衣言也要參加這一次的會試,按照迴避制度,他們兄弟兩人必須有一人避這一場會試。
最終是長兄孫衣言把機會讓給了孫鏘鳴,他一直等到道光三十年才考中了進士,而孫鏘鳴則是多了一批門生,其中兩人現在還身名不顯,日後卻是一飛沖天,一個是李鴻章,一個是沈薦禎。
兵是這一回和道光二十七年的局面完全不同,孫衣言還可以三年後再考,可沈嘉言卻是把自己的生機讓出來了,所以孫鏘鳴大聲叫道:“停船!”
孫嘉言的身影變得渺小起來,孫鏘鳴只聽到他大聲叫道:“快走,二哥,飴燕就交給你照料了!”
快船向著飛雲江上游駛去,幾個家僕還是架住著激動的孫鏘鳴,岸上只有孫嘉言大步回城的背影:“二老爺,二老爺,三老爺說了,這次咱們孫家死了這麼多人,加上他與城共存亡,總能向大清朝有個交代,你可以安安穩穩去杭州了!千萬別辜負了他”
已經看不到孫嘉言的身影,只能望見遠處的瑞安城了,城內的槍聲、喊殺聲突然激烈起來,那應當是孫嘉言在組織著最後的抵抗,但很快又聽不到槍聲了。
瑞安城看不見了,孫鏘鳴無力地坐在船艙裡,苦笑著說道:“是我小看了柳絕戶這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