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便帶著他的僕從們,悠悠然打迎使團眾人面前一溜過去了。
欽差大人的副手不無憂慮地湊到欽差大人跟前:“大人……”
欽差看著周湛的背影,咬牙半晌,無奈地一揮手,“只好這樣了,只要那位爺不誤事便罷。”
眾隨員看了,不由都是暗自一撇嘴——果然是人怕狠的鬼怕惡的,欽差大人擺起官威教訓起人來,就跟訓自家兒孫似的,如今對著景王殿下,還不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且說周湛走到那搭板邊,回頭看看翩羽,挑著眉頭怪笑道:“可還要把眼睛蒙上?”
翩羽白他一眼,轉過身去。
周湛哈哈一笑,很沒形象地將那扇子往衣領裡一插,便扶著寡言下了船。
在他的身後,翩羽看著那搭板下晃盪著的海水,雖然不再像之前那般驚恐,到底還是有些氣短。
無語看出來了,便拉著無言兩個,假裝她倆膽小不敢走,一左一右地拉著她的手,三人這才相扶著下了船。
時隔半個月,翩羽的腳終於重新踩上堅實的地面,她不由長出一口氣。一抬頭,就看到周湛站在不遠處,正以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在看著她。
她頓時傲嬌地一仰脖兒,扭頭看向身後。
身後,船尾處也搭著一道寬寬的踏板。周湛那輛小巧精緻的單人馬車,正由老劉牽引著,也緩緩下了船。
翩羽看了不由就是一陣眨眼。
不遠處,碼頭邊一些看熱鬧的人也在議論紛紛。這年頭,搭人的船票就已經不算便宜了,竟還有人闊氣到連馬車一同運了過來。這運費,怕是早就夠在當地重新購置一輛馬車的了。
這種荒唐事,也不知道是哪個敗家子所為。
而當馬車下了船,有那見多識廣之人認出馬車上的標識後,眾人頓時都不議論了——全大周都知道:荒唐敗家哪家強,人皆憤然指景王……
當然,這專車的待遇,只有王爺才有,如翩羽等隨從,自然是在碼頭邊現招的馬車。
這一回,周湛沒叫翩羽跟他同車,翩羽也不想跟他同車,便扭頭跟在無言無語兩個後面,上了那租來的馬車。
馬車沿著海岸線往西行駛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便又在另一片碼頭區停了下來。
周湛先下了馬車,回頭看向後面的馬車。無語無言兩個見了,都探頭出來看向他,見他沒有指示這才縮回頭去。偏翩羽從頭到尾不曾露面。
他忽地就不適意起來了,過去拿扇子敲著那篷車的車壁,撩撥著她道:“還要我三催四請你下車不成?”
翩羽頓時就惱了,撩開車上掛著的門簾,就這麼蹦下車去。
周湛垂眼看看她,見她小臉雖還是有些蒼白,精神頭倒是不錯,便拿扇子一敲她的腦袋,“跟上。”
一轉身,他便進了碼頭旁的一間茶樓……應該是茶樓吧?
翩羽抬頭看向那幢石頭砌就的房屋。
三層高的小樓,門上沒有懸掛任何招牌,只吊著個畫了只茶杯的木牌。
小樓的兩側,還有些形形色…色的其他建築,看著都很怪異,像是西番傳來的那些畫上的房子。
忽地,她的腦袋上又捱了一記。
“走了。”周湛吆喝一聲。就只見那石砌小樓的門像是無風自開一般,忽地往兩邊開啟,周湛便這麼大搖大擺地進了那小樓。
翩羽也顧不得打量兩側建築風格奇怪的房子了,只得拔腳跟了上去。
直到進了門,她才知道,為什麼這兩扇門會“無風自開”,原來那門後一左一右各站著一個侍者。
那兩個侍者,雖都穿著長衫,可執的禮數顯然是西番的禮數——跟威遠侯鍾離疏的那個侍者阿樟是同一套路!
除了門口守著的兩個侍者外,室內還有不少單手託著托盤的侍者來往穿梭著。寬敞的房間裡,不規則地擺放著一些大大小小的桌椅。那桌子有圓形的,也有方形的;有可供七八個人同時入座的,也有隻能讓兩個人對面而坐的小桌子。
那些桌子邊,已經坐了不少的客人。翩羽發現,那些客人中竟有大半都是外番人,紅頭髮黃頭髮的都有,還有一個看著年紀最多不過三旬的番人,竟頂著一頭灰白的頭髮……
此時,他們正由一個穿著件紅坎肩的侍者領著往樓上去。翩羽一邊隨在周湛身後爬著樓梯,一邊好奇望著樓下的那些人,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前面的人。
她回過頭,就只見周湛站在比她高的臺階上,正挑著眉頭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