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大人苦笑,“這是皇命,不來可是抗旨不遵的大罪。”
周湛雖領了聖命要下廣州,可因他到底才入朝當差不到一個月,聖德帝可不放心叫他領銜做欽差,便把欽差之任另委了他人,而把周湛打發到了迎使團裡任了個小小的隨員。
迎使團的眾人看到欽差大人的苦笑,不由相互瞅著也是一陣苦笑。
雖說景王殿下如今是團裡的隨員,可架不住人家的身份高——不僅是個王爺,且還是個名聲響亮的荒唐王爺。別說是欽差大人,就連他們這些隨員,在得知景王也要加入他們後,心裡都是一陣打鼓——邦交大事,萬一叫景王殿下犯了渾,冒犯了西番特使,就算皇上事後罰了景王,他們這些人仍是要被那位爺給帶累了……
周湛將翩羽護在身前,握著她的手,慢慢引導著她上了甲板,又護著她爬上舷梯,上到第四層時,二人剛要往頂層去,那去路卻是被人給攔住了。
欽差大人向著周湛行了一禮,笑道:“王爺來晚了。”又道,“不過我們把中間那間艙房給王爺留了下……”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景王殿下的八字眉一挑,看看那沿著甲板一路過去的一道道房門,道:“這層都是二等艙吧?我可住不慣,我住上面。”
說著,便扶著翩羽上了頂層。
那欽差和諸隨員不禁全都呆呆地站在那裡望著他們。直到周湛的身影消失在拐彎處,才有一個隨員解嘲般一笑,道:“倒是忘了王爺有根金手指了。”
朝廷有規定,出京辦差的人員,什麼品級享受什麼待遇,超出待遇部分,朝廷不予報銷費用。雖說周湛在這使團裡不過任了個小小隨員,按他的品級,原該住三等艙才是,就連這二等艙,都是欽差大人看在他身為王爺的份上才特批的……
不想人家還看不上。
——也是,這規定,也不過是針對他們這些沒錢住超等級艙房的小官而言的,有著根金手指的景王殿下可從來不會缺錢……
周湛可不會在乎身後他那些同僚們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他只專注地撫著翩羽。
這會兒翩羽的手指緊緊握著他的手,那指甲都已經掐進了他的肉裡。若不是他扶著她,她定然連一步都走不動。
上到頂層甲板,周湛抬眼看去,一眼便看到已經雙雙站在艙門前的沉默寡言和無語無言幾人。
見他們過來,沉默先是看著翩羽眼上的絲帕詫異了一下,便拉開門,等那二人進去後,他又關了門,和寡言等人繼續守在門外。
翩羽聽著周湛的提示抬腳步下了一級臺階,頓時便感覺到四周一陣安靜。緊接著,身後傳來關門身,她便知道,他們大概是進了船艙。
“到了?”她問。
“嗯。”
周湛扶著她在桌邊的椅子上坐好,回頭看看四周,見這裡早已經按照清水閣的模樣佈置好了,便一陣滿意地點頭。又看到舷窗上已經掛好了竹簾,只是不曾放下,便又叫無言無語兩個進來把那竹簾放下,好叫翩羽不會一睜眼就看到大海,命那二人出去後,他這才低頭望著翩羽道:“我要拆開你眼睛上的絲帕了。”
“不要、不要!”翩羽慌得一把拽緊他的手,整個人都向著他貼了過去。
從棧橋起,她就一直死死攥著周湛的手不肯鬆開,這會兒她若是還有第三隻手,定然就要伸過來抱住他的大腿了。周湛看了不禁一陣又好笑又心疼,便反手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嘴上卻抱怨道:“早知道你有這毛病,我就不帶你來了。”
翩羽沒吱聲,只是半低著頭,用力握著他的手。靜默了好一會兒,她才像是下定了決心般,深吸了一口氣,抬頭道:“來吧。”
這會兒周湛倒不忙著拆她眼睛上的絲帕了,而是低頭望著她,問道:“是因為那年的船難,你才害怕水的嗎?”
翩羽默默點頭。
周湛則是一陣好奇,“那洗澡水呢?你也害怕?”
翩羽不由就是一嘟嚕嘴兒,“才不是呢!我只是看著寬一點的水面會眼暈罷了,我才不是因為害怕呢!”
頓了頓,周湛才道:“以前我也有害怕的東西。對付害怕的東西,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面對它。看清了,也就不害怕了。”
翩羽不禁一陣撇嘴,“那你還睡不帶床腳的床!”
周湛一愣,不由就想起在慈寧宮裡,他們二人相擁而眠的那一晚來。他掙脫一隻手,伸手一彈她的腦門兒,“我那才不是因為害怕,我是擇床,換了別的床我睡不著。”
翩羽又是一陣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