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穿著身遍地金的大紅對襟褙子,下面露著一截藏青襦裙,只這衣裳的顏色,便已是那般的濃豔熱烈了,偏還梳了個高髻,發心裡簪著個掌心大的嵌金鑲寶頂花簪,端的把個公主的形象給烘托得淋漓盡致。
而和她並肩而立的田九姑娘,則又是另一番模樣。
如今雖說還春寒料峭著,這田九卻是個不怕冷的,竟早早就換上了春裝。那嫩綠的窄袖衫兒,配著一條松青灑淺黃淡粉碎花的齊胸襦裙,直把這姑娘襯得如剛打朵兒的花兒一般鮮嫩。再看她頭上盤著個嬌俏的倭墮髻,髮間點綴著指頂尖大小的點點珠花,看著就如野地裡不經意開著的小花一般,竟似那無邊春…色全都上了她的身,襯得這田九姑娘是格外的靈動俏麗。
翩羽看著,忍不住悄悄嚥了口口水。去年一年間,多數時候她也是作著女兒家的裝扮的,因此漸漸也知道了這收拾打扮的妙處。偏如今回了府,只能逼得她收起那些漂亮的衣裳首飾,整天高紮起一個馬尾扮作個男孩兒。此刻看著十一公主和田九的裝扮,原本從沒覺得穿女裝和穿男裝有什麼不同的她,忍不住就起了那豔羨之心。
田九和十一公主各看了翩羽一眼後,便雙雙往前走去。田九一邊還拉著十一公主一陣說笑,卻是對翩羽視而不見。
此時翩羽也想起宮裡的貴人有意要撮合這位田九姑娘和她家王爺的事來,不由跟在後面將她一陣默默打量。
她和這位田九姑娘打的交道不多,但多少還記得一點她的性情。這田九姑娘,某些方面和周湛有些像,特別是毒舌譏諷起人來的時候……
這般想著,翩羽心頭忽地就是一陣古怪——也不能說是難受,就像是貼身穿了件粗麻布的衣裳,叫那衣裳硌得她滿身的不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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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王府的戲臺上,周沂和六公主正跟一個黃頭髮的西番人說著話。見十一公主帶著小吉光來了,二人原有意要過去打個招呼,不想那個西番人這會兒正說得起勁,竟沒注意到又有人來了,欣王和六公主不好失禮,只得衝著她們這邊笑了笑,繼續耐心聽著那個黃頭髮的西番人說話。
田九見了,便扭頭對十一公主撇嘴道:“溫先生還想勸著王爺和六殿下改演莎翁的西番摺子戲呢。”
翩羽默默跟在十一公主身後,聽著這二人說了好一會兒她才聽明白,卻原來,那黃頭髮的西番人是西番英吉利國的特使,正月裡宮裡獻演的那個西番戲班子,便是這位特使大人帶來的。因他的國家百年前出了個叫莎士比亞的,堪比前朝的關漢卿,寫了不少好話本子,早在大周開國初年,就有人把他的話本子引進大周通譯了出來,如今這莎翁在大周也是頗具盛名。
只是,因那位莎翁的好多話本子都和《西廂記》差不多,關著男女之情,保守的老臣們都認為此人的書該禁了才是,後來還是世祖皇帝想了個法子,將天下的各類書分了等,這《西廂記》、《牡丹亭》、《羅密歐和朱麗葉》等不適宜未婚人士讀的書,全都歸了“十八禁”的行列。
因翩羽如今才十四,還尚未到十八歲,且之前她一直住在山上,王家連個有字的紙張都少見,故而那些野書她竟是一本都不曾看過。聽著十一公主和田九在那裡說著這些書,她忍不住就是一陣好奇。
那田九原還因她是景王府的人不曾給她好臉色看,如今見她探頭來問,不由就忘了她的出身,瞪著眼道:“你竟沒看過?”
翩羽眨著眼道:“我才十四歲,還不到能看那等書的年紀。”
十一公主不由就和田九對了個眼兒。十一公主伸手戳著翩羽的腦門笑道:“沒見過你這麼傻的,難道我們都十八了?那不過是個由頭,想看的,哪裡找不著書來看。”又湊過去笑道:“你要想看,我把我藏著的給你看。”
田九撇著嘴道:“他這模樣,老實著呢,敢看嗎?”——她倒是不知道翩羽的秘密。
翩羽抬頭道:“你們敢看,我自然敢看!”
“好,”十一公主笑著一拍手,“那回頭我就找給你。”頓了頓,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又囑咐道:“你悄悄看就好,可別讓七哥知道了。”
田九又撇起嘴來,“不定他揹著人也看呢!”
翩羽想了想,搖頭道:“沒有吧,爺書房裡的書我都翻過,沒看到過有什麼十八禁的。”
田九和十一公主又對了個眼兒,都覺得這話不可信。田九道:“不定他拿《大庸》的書皮,包著《西廂記》的話本子呢,你哪能知道。”
翩羽搖頭道:“真沒有,大周文字的書,我都翻過,就是那些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