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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德二十五年,三月十二日。
初春的京城,正是一年裡風光最好的時節。仍微微帶著涼意的春風中,夾雜著各種濃郁的花香。那在空氣中浮動著的花香,莫名便鼓舞得人心也跟著一陣躁動——春天,果然來了!
減了冬衣的行人,正享受著這美好的春風,忽然便聽到那人流最為密集的朱雀大街上傳來一陣鼓樂齊鳴。
有那經驗老道的人從茶樓酒肆裡探出頭來,看著那熱鬧的方向笑道:“這是誰家娶親?”
又有人似想起什麼,問著周圍“今兒幾號”,得到答案後,便朗聲大笑道:“今兒可不就是景王爺娶親的日子!”
待眾人迎著那紅衣大轎看去時,果然便看到花轎前方,一匹額頭上頂著朵大紅花的烏黑駿馬上,端坐著那八字眉的景王殿下。
“就是不知道人家新娘子願意不願意上花轎。”
忽然,人群中傳出一聲悶笑。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端坐在駿馬之上的景王殿下,唇邊那抹笑容看著似略僵了一僵。
便又有人壓低了聲音笑道:“這荒唐王爺,娶親都能如此荒唐。”
正月裡,皇上賜婚的旨意下來後,訊息靈通的京城人士便都紛紛知道了景王殿下和狀元府的大小姐打下的那個賭約——何況,那位荒唐王爺定下賭約時,可從不曾想著避人耳目。
即便是衝著這等熱鬧,那迎親的隊伍一過,便有不少閒人都尾隨了上去。
剛剛升級做了父親的威遠侯鍾離疏作為迎親團成員之一,正騎著馬兒尾隨在新郎倌的身後。見身後尾隨的隊伍越來越長,便湊到新郎倌的身邊,低聲笑道:“若是新娘子真不肯上花轎,你這一輩子都休想再抬頭做人了。”
周沂頭也不回地應道:“我願意賭上一切。”
鍾離疏看看他,忽地一撇嘴,“你說你這是賭上一切,我倒覺得,你是拿自個兒的名聲在逼人家小姑娘對你心軟!”
周湛微一搖頭,卻是仍不曾回頭,“你不瞭解她,她可心狠著呢,若是別人,不定真能逼她,她……”
他又搖了一下頭。
事實上,對於翩羽會不會上花轎,周湛心裡一點數都沒有。自那日後,他就再沒派人打探過翩羽的動向,每天只自個兒一個人默默忐忑著。為了能叫翩羽放心,他甚至有生以來頭一次向聖德帝低頭……
“瞧!”
忽然,鍾離疏拿馬鞭捅了他一下。與此同時,周湛的耳旁炸響一串鞭炮的聲音。
周湛收回思緒,抬頭間,便只見前方狀元府的門前張燈結綵,鞭炮齊鳴,若不是站在門邊上迎客的狀元府老管家那笑容看著有些扭曲,他差點以為,狀元府的眾人都已經探明瞭翩羽的心意,知道她是願意上花轎的,這才點燃了喜慶的鞭炮……
看到景王殿下,老管家心裡也是一陣忐忑。對於自家姑娘是否會上花轎,別說老管家,就連自家狀元公心裡都沒底。自那日王爺走後,他家大姑娘就把自己鎖在房中,輕易不出門,也不見人。自家老爺許是因為那天“抗旨”的事,竟除了默默給大姑娘備嫁外,也不敢去招惹大姑娘……想著老爺是那麼好面子的一個人,若是大姑娘真不肯上花轎,丟人的可不止是景王殿下,老管家自覺操碎了一顆心……
就在老管家收拾著一地碎屑時,花轎已經刻不容緩地到了門前。
按照常理,花轎應該停在轎廳,等吉時到,新人出來拜別父母后,再由家裡的兄長背上花轎。而等周湛領著花轎來到轎廳時,一抬頭,就看到許媽媽正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
自翩羽獨自一人回山上過年後,許媽媽和三姑等人這才明白翩羽的堅決,自那以後,她們便再沒往外透露過翩羽的訊息——雖然後來王府那邊也不曾再從她們這裡打探訊息。
看到花轎,許媽媽只默默衝著周湛行了一禮,便示意他領著花轎隨她過去。
一行人吹吹打打來到內院,直到翩羽的院子門前,許媽媽命人把花轎抬進院子,卻是把抬花轎的轎伕全都趕了出去,因此,等到了吉時,許媽媽命轎伕們進來抬花轎時,竟是誰都不知道那花轎裡是否坐了個新娘。
周湛見了,不禁更加忐忑。他抬眼看向許媽媽,卻只贏得許媽媽含著桀驁的一個眼神。
周湛默默嘆息一聲,回頭看了一眼花轎,便翻身重新上了馬。
等到得王府門前,尾隨花轎的隊伍已經極長極長。
此時王府門前,長壽爺和長史白臨風正翹首以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