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知道不可能是追著她來的,翩羽的心臟仍是莫名就跳了一跳。
她這裡還沒想好,要怎麼阻止她舅媽去開門,卻不想被舅媽派去井邊打水的五哥,正好提著水桶路過門口,聽到了有人敲門,順手就開了門。
主屋裡,翩羽的兩個舅舅也出來了,幾個表哥出來了。於是,王家眾人便看到,裹著件華貴紫貂大氅的景王殿下本人,以極不相襯的華麗風格,嵌在王家那連清漆都不曾上過的簡陋木門前。
且,這位貴公子臉上還帶著親切和藹的笑容。
“大舅二舅,大哥三哥四哥,”周湛熟不拘禮地衝著王家諸人打著招呼,卻是頓了一頓,才衝著替他開門的五哥招呼了一聲,“五弟。”
這自來熟的稱呼,叫得一向以木訥著稱的王家眾人全都呆愣在那裡,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翩羽則是一陣默默咬牙。
舅媽卻是沒有注意到翩羽的異樣,聽著周湛那裡招呼著自家男人們,而自家男人們竟只知道發呆,她忙掙脫翩羽的手,拉開廚房的門,一邊在圍裙上擦著手,一邊迎著周湛過去,笑道:“喲,王爺是什麼時候回來的?這時候回來,可是打算今年也在咱山上過年了?”
四哥好歹也算是景王府的屬下,見狀,只得伸手抓了抓腦殼,硬著頭皮也隨著他娘迎了過去,悶聲悶氣道:“怎麼也沒聽林總管說,王爺要來?”頓了頓,又道:“作坊裡前兒開始就放了工,要等年後才開工呢。”
四哥做傀儡小人兒的作坊就設在別院裡。且如今這一產業,也算是造福一方,給祖祖輩輩靠土地為生的王家莊眾人,開發了一條不一樣的生財之路。所以四哥看到王爺的頭一個念頭,就是覺得他一定是來視察工作的。
他這話的意思,無非是告訴周湛:不是他們偷懶,而是你王爺來的不是時候,大家夥兒都放春假了!
只是,他的話雖說得極在情理之中,卻也極不合時宜,聽著倒像是不歡迎周湛來一般。
舅媽聽了,立馬扭頭瞪了四哥一眼,回身拉住周湛,熱情地把他往屋內讓著,“站在門口做什麼?這天寒地凍的,快進來快進來。王爺是什麼時候到的?可吃過晚飯了?要不要我給你搓碗貓耳朵?”
周湛被馬氏拉著衣袖拽進門,聽了這話立馬打蛇隨棒上,笑道:“沒呢。打一早出了京城,到現在都還沒吃呢,早餓扁了。我就愛舅媽做的貓耳朵,偏饒了我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扭頭看向廚房。
廚房門口,六姐和一個面生的新媳婦正堵在門前看著他笑著,六姐一邊還伏在那個新媳婦的耳邊小聲說著什麼——周湛猜,這新媳婦應該就是四哥才剛過門的小新娘了。
在她們的身後,他早已經認識的大嫂和三嫂衝他靦腆一笑,便雙雙縮回了廚房裡。
周湛不死心地又往廚房裡狠瞅了一眼,卻是始終沒有看到翩羽的身影。他正想著要不要乾脆直接闖進廚房去,不想手上傳來舅媽的力道,竟是不容置疑地直接就把他拉進了堂屋。
舅媽快人快語地把周湛按在堂屋地椅子裡,又佈置了幾個兒子和丈夫小叔作陪,她則回了廚房,手腳利落地替周湛做起貓耳朵來。
等她調好了面,一抬頭,忽然看到翩羽竟躲在灶後,一邊看著六姐燒火一邊跟六姐閒聊著,便詫異道:“咦?你怎麼還在這裡?”
翩羽抬頭笑道:“我不在這裡,該在哪裡?”
“你怎麼不去陪王爺?”
翩羽微微一僵,撇著嘴道:“我為什麼要去陪他?!”
“他不是你……”舅媽愣了愣,忽然哈哈一笑,拍著腦袋道:“看我,他都已經放你回家了,我竟還只記得老皇曆。”她一邊攪著麵糰一邊道:“我原覺得吧,這景王殿下既然有個荒唐不靠譜的名號,說話行事不定怎麼不靠譜呢,卻是沒想到,他居然真肯放了你。”
“哼,”翩羽輕哼一聲,翻著眼道:“五千兩銀子可沒見他少收一分!”
“親兄弟明算賬嘛!”
廚房裡忽然響起兩個聲音,卻是說著一模一樣的話。一個,是灶前忙碌著的舅媽,一個,則是倚著門柱,站在廚房門口的周湛。
見周湛居然跟她說了一樣的話,舅媽頓時就樂了,回頭對王爺道:“這煙熏火燎的,王爺進來做什麼?你們大老爺們不是都講究個‘君子遠灶火’的嗎?”
六姐在灶後笑道:“是‘君子遠庖廚’!什麼‘遠灶火’,娘你真逗!”
“就你知道!”舅媽笑著喝斥了六姐一句,又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