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一旁看著的婦人此時站了出來,笑道:“原來這就是令嬡,和先生長得真像。”卻是忽略過翩羽娘,過來撫著翩羽的頭道:“什麼道歉不道歉的,原就只是個誤會。”
翩羽因記恨著她先前向著她女兒,只一偏頭,躲開了那婦人的手。那婦人不禁一陣尷尬。
徐世衡也是一陣尷尬,頓時瞪了翩羽一眼,又推著她的肩,卻是硬要逼她向那位高姑娘道歉。
以翩羽的性子,原是不肯的,可看著她爹那失望的眼,再回頭看看委屈的娘,她只得忍辱含恨上前,向那個得意洋洋的小姑娘道了歉。
只是,這事卻並沒有到此為止。因著是她娘偷帶著她離開家的,且二人還穿著下人的衣裳,回家後,她們母女不免又叫老太太把她們狠狠訓誡了一番。按著她祖母的意思,原是叫她們母女去跪祠堂的,她爹跪求她祖母半天,才改罰她們三個月不許出門——說得好像平時她們母女能隨意出門一般。
因怕老太太再給翩羽什麼懲罰,她爹便主動提出罰翩羽把從聖德初年到聖德二十年的大週年鑑全都抄一遍。
直到這時翩羽才知道,跟她起衝突的那個孩子,竟是她爹的東家長寧伯府的姑娘——不僅是個貨真價實的伯府千金,且還正是她爹的學生。
之後又過了幾日,從伯爵府過來的眾人把長山縣玩膩了,便要回京城去,又紛紛勸著她爹跟他們同行回京,只說他早些到京城,也能早些為三月份的會試做好準備。她祖母巴不得她爹能和勳貴世家交好,便搶著做主答應了下來。
雖然她爹走了,翩羽仍謹記著她爹留給她的功課,整日只把自己關在院中抄寫年鑑。只是她不惹事,偏那事兒要來惹她。那一日,她堂姐徐翩然忽然跑來告訴她,那個被她“欺負”的伯府千金,原來打小就死了爹,那晚的那個美貌婦人原是個寡婦,又說她爹定然跟那個寡婦有什麼瓜葛,才會這麼早早地被那個寡婦勾著去了京城。翩羽聽了很是生氣,順手就把硯臺裡的墨潑了過去。
這一下,就如同捅了馬蜂窩一般。因她爹已經不在家了,沒人護著她們母女,她祖母算是新仇舊恨一起記上心頭,把她們母女拎過去好一陣罵,從她娘“不要臉,生生巴著死人的一句醉話硬要嫁進徐家”,禍害了她最心愛的小兒子一輩子,“叫徐家上下被人恥笑”;到“歹地種不出好莊稼,竟生出這種丟家敗姓的賤貨”,直罵得她娘一陣搖搖欲墜,翩羽聽得一陣憤怒難當,忍不住就頂了她祖母幾句。老太太頓時大怒,先是要取家法打翩羽,被翩羽娘死死攔住後,又命人把翩羽拖下去鎖進柴房,只留她娘跪在那裡替她苦苦求情。
那時正是正月裡,仍是天寒地凍的時候,翩羽在四面透風的柴房裡被凍得瑟瑟發抖時,幾個堂姐卻全都跑來看她的笑話。徐翩然更是幸災樂禍地告訴翩羽,她娘這會兒仍跪在老太太的院子裡求老太太開恩。又說老太太這回是鐵了心不再叫她們母女玷汙徐家門楣,要代她爹休了她娘。還說,等休了她娘,她爹便可以放心去娶長寧伯家的那個寡婦了,到時候她跟被她打過的那個高家姑娘可就是親姐妹了……
翩羽直被氣得一陣暈眩。
就在這時,隔著柴房稀疏的門縫,她看到了她娘。
她娘木著一張臉過來,拿起窗臺上的斧頭,一把推開攔在柴房門前的婆子,低聲對翩羽說了聲“讓開”,便舉著斧頭把那鎖著的柴房門給劈了,直嚇得她那幾個堂姐妹一陣高聲尖叫。
她娘闖進柴房,摸摸翩羽冰冷的臉和滾燙的額頭,卻是一言不發,只抱起她就往徐家大門走去。
聽到訊息的老太太趕過來時,就只看到她們母女的背影。
被凍得發著抖的翩羽縮在她母親的懷裡,隱約聽到身後傳來老太太那失了聲的尖叫:“別以為徐家愛惜名聲就不敢休了你,只要你走出這門,就再不是徐家人了!”
她娘腳下一頓,低頭看看翩羽,溫柔一笑,道:“丫丫,跟娘回家可好?”卻是抱著她,毅然跨出徐家的大門。
☆、第九章·瞞不住
第九章·瞞不住
近三年來,這往事就如一塊大石頭般,死死壓在翩羽的心上,直叫她晝夜難安,每每想起來更是悔恨交加。
此時她不禁伏在她大姨懷裡一陣痛哭,自責道:“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為了我,我娘就不會跟老太太起衝突了,也不會被趕出徐家。如果不是因為我病了,我娘想早些帶我回來,她就不會硬擠上那艘滿是人的渡船,也就不會遇上翻船了……”
王家人卻是誰都沒有想到,平日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