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人那樣也就罷了,反正他們從來沒把我們母女當一回事。我只氣我爹。我和我娘遇上這麼大的事,他竟都不曾派個人過來看上一眼。娘以前總說爹心裡有我們,如今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想了。”
說到那位狀元公徐四老爺,許媽媽也只得一聲嘆息,撫著翩羽的頭道:“照理,這話不該我說,可四奶奶對我有大恩,當年四奶奶帶著你離開徐家時,怕不止是對徐家死了心,你爹……”她頓了頓,搖頭道:“你孃的性子你也知道,她眼裡看著好的,便哪哪都好,不許人說上一星半點的壞話……”
說著,又嘆息一聲,抹著淚眼將翩羽一陣仔細打量,卻是這才注意到她這一身的男孩打扮,不由吃驚地指著她:“你……你怎麼這身打扮?!”
翩羽搖了搖頭,並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又問她:“我聽說,我娘沒了後,你就從徐家辭出來了。為什麼?你以前不是還跟我娘說,要賴在徐家養老的嗎?”
許媽媽也沒有回答她,只皺眉看著她:“好好的,你怎麼打扮成這模樣?”
“如今她是我的小廝。”周湛在一旁插嘴道。
許媽媽怔了一怔才反應過來,這“小廝”指的是翩羽。她不由瞪向周湛。直到這時,她才第一次認真看向那個少年。見這位少爺雖然衣飾華麗,卻輕浮地挑著的八字眉,看著就是一副不正經的模樣,她不由就又皺了眉,將翩羽護在身後,問她:“這是誰?”
翩羽笑道:“這是我的主人……”
“主人?!”許媽媽一聲尖叫,扭頭瞪著翩羽道,“你、你你你……你遇到什麼事情了?!”
翩羽忙安撫地拍拍許媽媽的胳膊,便把這兩天的遭遇簡略說了一遍,又道:“正好,我也有事要問媽媽。媽媽還記得我爹離家前,曾跟我娘起過爭執嗎?我就只聽到一點點,就被媽媽拉走了。我只聽到我爹說我娘是想太多了,還說他這輩子都不會負了我娘。他們為了什麼事起的爭執,媽媽可知道?”
許媽媽看看翩羽,又暗自嘆息一聲,道:“已經是那麼久之前的事了……”
“再久,曾經發生過的事,終究是曾經發生過。”翩羽固執道。又搖著許媽媽的手臂道:“媽媽就告訴我吧。”頓了頓,她忽然道:“可是因為長寧伯府裡的那個人?”
許媽媽一驚,脫口說道:“你怎麼知道?!”
雖然早已疑心這事兒,翩羽聽了,臉色仍是白了一白,喃喃道:“原來真是這樣。”
許媽媽原就知道翩羽是個聰明的,見她明白了,一時倒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便扭頭看著周湛道:“這位少爺,我家姑娘闖的禍,我們老爺一定會還……”
“不要。”翩羽忽地用力一搖她的胳臂,“這事兒媽媽別管,我自己心裡有數。”又道,“舅舅那裡我會找機會跟他們說清楚的,至於我爹……”
她頓了頓,拉著許媽媽的手又道:“我心裡有太多的疑問。媽媽,在沒弄清楚之前,我沒辦法去見他。媽媽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這些年我和我娘在徐家是怎麼過的,怕是再沒人比媽媽更清楚了。以前我娘總說,我爹也不容易,叫我不要怪我爹。那時候我還小,我聽話,可如今我已經長大了,所有的事情我要自己去看,自己去想。媽媽,求您一件事,您就當您沒看到過我,千萬別告訴我爹我在哪裡,好嗎?反正他以為我已經死了。他不在乎我的死活,我也不會在乎他的態度,就讓他繼續以為我已經死了好了。”
“這怎麼行?!”許媽媽看看她,又看看周湛,拉過翩羽,小聲道:“他不知道你是女孩?”
“知道啊。”翩羽道。
“知道還叫你給他做小廝?!”許媽媽的眉頓時就又擰了起來。
那邊,周湛卻是從一旁的茶爐上提過銅茶壺,又從那一摞碗中挑出一隻乾淨完整的,給自己倒了一杯大碗茶,低頭小心呷了一口,卻是立刻做出一副怪模樣,顯然是他從沒喝過這麼難喝的茶。
見他這般作態,許媽媽的眉不由擰得更緊,過去向著周湛行了一禮,問道:“這位爺,敢問您想要做什麼?”
“啊,我嚐嚐你這茶。”周湛一本正經道。
許媽媽又是一皺眉,壓低聲音道:“您明知道我家姑娘是女孩,為什麼還要收她做個小廝?”
周湛從那大碗茶上抬起眼,看了她一會兒才道:“你的意思,是要叫我收她做個丫環?”
許媽媽一怔。二人對了一個眼。忽地,許媽媽恍然大悟,指著他道:“你……”
“我怎麼?”周湛挑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