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什麼,卻是忽然注意到翩羽那泛著紅的眼眶,他一眨眼,當下就改了主意。
“我調查你爹,”他道,“純粹只是為了好玩。我跟你說過,我人生最大的樂趣,就是挖掘別人不願意給人看的那張臉。你爹和我那個姑母——對了,你的那個後孃,她是我姑母——這麼說吧,他們的名聲太好了,好得我根本就不信,忍不住就想去發掘一下,看看他們揹著人的那張臉到底長什麼樣兒。另外,”他又是一聲冷笑,“順便也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攻擊他們的法子。誰叫別人提到他們的好時,總是不忘拿我的壞來給他們墊一墊桌腳呢?我只是想讓他們知道,癩【蛤】蟆墊桌腳,其實挺噁心人的。”
翩羽不禁一陣呆怔。
“既然你想開誠佈公,”周湛又道,“那麼咱們乾脆就敞開了說。我對你爹和你那個後孃,一點好感都沒有。如果你想跟我打聽他們的事,怕是隻有對他們不利的訊息。”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其實我也沒什麼新訊息可告訴你的了。難怪都說‘高手在民間’呢,酒樓上那些人的閒話,想來你也都聽到了,那些人已經把外面傳的那些訊息都收集得差不多了,就算要我說,也不過是所執的觀點正好跟他們相反而已。”
翩羽臉色一變,忽地後退一步,結巴道:“我、我娘、我孃的死……”
“啊,那個除外。”周湛揮手道。他看看她,忽然好奇地一偏頭,“當時你不是就在船上嗎?若那船是被人故意弄沉的,你這當時就在船上的人,心裡總該有數吧。”
翩羽抖抖唇,卻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道:“以前我是知道的,可現在我真的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好像只是一夜之間,原本一直相信著的事,忽然間就全變了模樣。我原以為,我娘和我爹感情很是要好,可忽然間就叫我知道,我爹居然給我娘寫過休書。老太太那麼逼著我爹納妾,我爹一直口口聲聲都說他只要我們孃兒倆個,可一回頭,就叫我們撞見……”
她猛地抬手指住窗外,卻是咬著唇一陣哽咽。
周湛的眉不由就是一挑。雖然他能調查到一些事,但有好多事,不是當事人是不可能知道一些具體細節的。
“這麼說,”他道:“你不是第一次看到那個花園?”
翩羽一吸鼻子,便毫無保留地把落燈那天所發生的事,以及之後老太太拿出休書的事,全都一股腦兒地告訴了周湛。
周湛忍不住又眯了眯眼,“你幹嘛告訴我這些?”
翩羽不由就是一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那麼自然地全都說了出來。
看著她發呆,周湛嘆了口氣,又道:“你告訴我這些,到底是想做什麼呢?你到底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是想向我求證,你爹果真就是你一直所以為的那個謙謙君子,還是說,想叫我告訴你,你爹還另有一張臉?”
翩羽一怔,忙搖手道:“我、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
“想知道我的想法。”周湛截著她的話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就像你剛才說的,你腦子裡面已經很混亂了,不知道你該怎麼想,所以你想看看我是怎麼想的。”
他看著她,卻又是一聲冷笑,“我怎麼覺得,其實你心裡早就已經有答案了呢?不過是因為你覺得那個答案叫你吃不消,所以你才這麼硬要拖上我。你爹是什麼人,說白了,其實跟我無關,你自己願意相信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那你就說服自己去相信好了,沒必要找其他人來求證。”
說著,他從圈椅上站起身,一甩那暗紅色長袍,轉身道:“這話題好無趣,你走吧。”
只是,他才轉過身去走了兩步,就聽身後翩羽幽幽說道:“你說得對,其實我心裡明白,只是一時沒辦法接受……”
周湛站住,回頭看向翩羽。
只見她站在光圈的邊緣上,懷裡抱著那個粗陋的首飾匣子,雖然垂著個眼,卻能叫人清晰看到她眼底閃動著的水光。
“其實很小的時候我就在想,我爹真的像我娘說的那麼對她很好嗎?為什麼每每老太太苛責我娘時,連我都站出來替我娘說話,我爹就只知道跪在那裡不吱聲?有好幾回,因為我幫我娘說話,惹惱了老太太,老太太要打我,我爹就趕上來護我,那時我就想,他能攔著老太太護著我,為什麼不能攔著老太太護著我娘?可每每回到我們自己的屋子裡,看著我爹那一臉愧疚的樣子,我又覺得,其實他也挺可憐。後來他去了京城,一去就是三年,好像不知道我和娘在家裡會怎麼受煎熬似的,那時候我就忍不住想,他許是巴不得從我們身邊逃開,那樣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