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步,湊到周湛的身邊,歪頭看著他的臉。
她這沒規矩的模樣,頓叫周湛的眉又是一挑,垂眼看看她,道:“你在看什麼?”
“你心裡有什麼煩惱的事?”翩羽問道。
周湛腳下一頓,低頭看著她。
翩羽仍抬著頭,不閃不避地和他對著眼。
半晌,周湛又抬腳繼續往前走去,一邊道:“那感恩寺可是個好地方。聽說你爹那年就是在那裡遇到我那姑母的。還聽說,我那個表妹——啊,不是你這個,是我姑母家的那一個——那年在放生池邊淘氣,險些失足掉進池子裡,正好你爹在旁邊,及時拉了她一把。我那姑母很早就守了寡,膝下只有這麼個女兒,平日裡寵得什麼似的,且我那姑母打小就最愛個詩詞歌賦什麼的,最是風雅的一個人,光是她在背後默默出錢供著的文會,京裡就有好幾個呢,見你爹文采出眾,想來是起了愛才之心,又想著要報你爹的救女之恩,便聘了你爹做了那長寧伯府的西席。至於說為什麼沒有直接聘進公主府……你爹和我那姑母一樣,都是愛惜名聲的,想是覺得,他們孤男寡女獨處,瓜田李下會叫人說閒話吧……”
他這般陰陽怪氣地說著,翩羽那邊先還不死心地盯著他的臉,可漸漸地,便被他所說的內容引開了注意力,那遮在劉海下的兩道淡眉不由就漸漸擰了起來。
周湛這般說,原就是為了引開翩羽的注意力的,如今見真如了他的願,卻是不知為什麼,他心底竟忽的又有些不得勁起來。可再細想想,他覺得自己大概還是不希望這小傢伙追問他那些他不想說的事,便歪了一下頭,甩開那莫名其妙的不得勁。
翩羽歪頭想了想,忽然抬頭道:“你好像訊息很是靈通呢。”
周湛卻是沒料到,她開口的第一句竟是這個,不由愣了一下,才道:“怎麼說?”
“以前我就有這種感覺了,”翩羽道,“你知道我舅舅家很窮,還知道我爹的很多事,那個長公主的事你也知道。另外,還有許媽媽和我舅舅的下落……”她揮了揮手,以示那言下未盡之意,又問道:“是不是王爺都這麼神通廣大?”
周湛被她誇得那眉頓時就是一飛,心底那點不得勁當即消失不見,笑道:“生意而已。”
“生意?”
“所有的生意,其實說穿了,做的就是訊息。加上爺我打小就愛聽八卦,這一不小心,就叫我知道了許多別人不知道的訊息。唔,至於說偶爾利用這些訊息發點小財,也不過是為了補上我為了弄來這些訊息所花費的那些錢財罷了。”頓了頓,他看看她,又道:“你舅舅,這會兒怕是要更不放心你了。”
翩羽眨巴了一下眼,道:“你?”
“可不,”周湛道,“如果是我,我也會想,這人無緣無故扣著我家小丫丫不放,定然是要圖謀不軌——啊,說到這,你這小名兒也太土氣了。誰給起的?”
“我娘。”翩羽道。
那周湛忽地就不吱聲了。
見周湛不吱聲,翩羽歪著腦袋看著他,心底卻是一片瞭然。對於這位爺的稟性,翩羽多少也算是有些瞭解了——別人是“不是好話不開口”,這位爺卻是“不說怪話不開口”。他不開口,則應該表示,他對她娘是有所認同的。
翩羽忽地就是一陣微笑。
這會兒,那周湛正大步流星地往前院過去,卻是叫人矮腿短的翩羽有些跟不上。她忙伸手抓住周湛的衣袖,嘴裡嘰咕道:“你倒是慢些,我跟不上了。”
周湛一怔,低頭看向翩羽,這才發現,這孩子竟不是落後他半步跟在後面,而是就這麼沒規沒矩地和他並肩而行著。於是,下意識裡,他的腳步就放緩了一些,卻又是伸手一敲她拉著他衣袖的手,罵了聲:“沒規矩。”
*·*·*
晚間約八點左右,塗十五等人終於趕了過來。
那許媽媽下了馬車,第一件事便是到處找翩羽,又聽說王家父子也在這裡,便和翩羽一同過去——直到這時翩羽才知道,原來舅舅和哥哥們上京城,還受了許媽媽的一筆小錢。
此時便知道周湛的冷嘲熱諷是對的,大人總以為孩子什麼都不懂,甚至連考慮都不願意去考慮一下孩子的意見。翩羽跟她舅舅說破了嘴,她舅舅就只拿定了主意叫她回家,最後還是許媽媽見他們甥舅僵持不下,便上前把翩羽勸走了,只說她留下來勸那王家父子。
等翩羽走後,許媽媽才對王大奎悄聲道:“姑娘這是心裡存了心病,不叫她解開這個結,就算她回去,以她那脾氣,怕也是會跟四老爺鬧個不休,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