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出去。阿江是她在討飯的途中撿到的棄嬰。在被周湛派進西小院之前,這母女倆一直在紅繡那裡當差。而因著紅繡,吉光便很快跟這母女二人熟悉了起來。
和已年過三旬仍身姿窈窕的三姑不同,那阿江今年雖然才十三歲,卻是生得膀大腰圓,竟是比十二歲的吉光整整高出一頭有餘。可別看阿江生得如此,那個性卻是極為靦腆細膩,竟是從女紅到廚藝再到蒔花弄草,她竟是無所不精。有這巧手阿江對比著,吉光忽然就覺得,自己彷彿是個從野地裡鑽出來的粗人一般。
因此,當週湛得空再去西小院時,就看到吉光坐在窗下,正圓瞪著那雙貓眼,跟一根繡花針在較著勁。他不由就笑開了,伏著那窗框道:“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你這病還沒全好,竟又玩上刺繡了。”
“原就差不多快好了,”吉光一邊對著那針眼兒一邊道,“不過是劉叔擔心我沒好全,叫我再養兩天罷了。”
“那你還是別費這精神了。”看她幾乎都要將兩隻眼給擠成對眼兒了,那針仍是沒有穿上,周湛不由就是一笑,伸手從她手中搶過那根針,在指間稍微捻了捻,又接過那線,竟是看都不看,將那線往兩指中間一穿,然後便得意洋洋地拎著那吊掛著一根銀針的線,衝著吉光一陣笑。
吉光看得眼都要直了,忙一把將那針線搶過去,不相信地仔細看了又看,抬頭崇拜地看著周湛道:“你都沒看手上,怎麼就穿上了?”
“一個老繡匠教我的。”周湛得意洋洋道,又指點著吉光,“你把針眼兒捏在兩根手指的中間,只要把線對準手指中間的針眼穿過去,即便不用眼睛去看,憑著手感也能穿上這針線。不信你試試。”
吉光自然不信,便按著他的法子將那針捏在兩指中間,竟真的一下子就穿了過去。她的兩眼不由就是一陣大亮,抬頭看著周湛笑道:“你竟連這個都會?”
“萬物皆有學問。”周湛笑著,將她手中的針線拿開,又道:“你且先別忙著玩這些費精神的東西,好好將養兩天。明兒是書院開學的日子,我就不帶你去了,你在家再好好養上一天,後天再跟著我去學裡。”
第二天,吉光自認為自己已經全好了,便一大早就去了清水閣。不想周湛說到做到,竟就是不肯帶她去學裡,只自顧自地領著那侍候筆墨的緘言去了書院。
吉光不禁一陣垂頭喪氣,又不想回西小院去,想了想,便去了灶下那邊。
這還是她被周湛帶走後第一次回到灶下。只是,她卻一點兒也沒有衣錦還鄉的感覺。胖嬸等人看到她過來,簡直就跟看到那“笑面虎”杜頭兒過來視察一般,竟全都那般規規矩矩地貼牆而立,一個個那戰戰兢兢的模樣,彷彿就怕她找上她們誰說話一般。甚至連張媽媽也是一副生怕哪句話不對就得罪了她的模樣,這不禁叫吉光深感一陣無趣。直到她看到那小梅躲在角落裡,以一種恐懼加討好的眼神看著她,她這才明白過來,她雖然沒變,但在別人眼裡,她已經不是灶下的那個小廝吉光了,而是王爺身邊的“紅人”。於是,略跟眾人閒話了幾句後,吉光便匆匆從那灶下逃了出去。
站在灶下院外的過道上,吉光不禁一陣呆滯。看來王爺是聽了她的勸,沒把小梅趕走,可他那雷霆之怒,到底還是嚇著了灶下的眾人,以至於那些原本對她很親切的眾人,全都寧願高高供起她來。
吉光原還打算去廚房裡找那些廚娘們聊會兒天,聽一會兒八卦的,經此一事,她便沒了那興致。
而叫她沒想到的是,她才剛要抬腳走人,那張媽媽忽地從灶下後院裡追了出來,卻是將一個包袱塞在她的懷裡,且還有些語無倫次地對她說著什麼“多多包涵”,“大人不記小人過”之類的話,直叫吉光一陣摸不著頭腦。直到她開啟那包袱,看到裡面竟是她當初換下的、被張媽媽抱走的那套衣裳,她這才明白過來,不禁更加感覺一陣失落。
就在她百無聊賴地在小徑上緩緩走著時,忽然便有幾個婆子過來討好地逗著她說話。她這會兒沒那精神跟人應酬,那幾個婆子卻仍是不識相地糾纏著她,也虧得紅繡身邊的大丫環清明路過,正好看到了她,便趕走了那些婆子,把她給帶回了擷英苑。
那紅錦這會兒正好也在,聽著清明說起吉光被婆子們圍著的窘狀,不由就是一陣大笑,又對吉光道:“那些人你可千萬別搭理,這府裡的人複雜得很,可不是誰都是心向著咱們爺的。”
吉光不禁一陣疑惑。
紅繡笑道:“你跟她一個孩子說這些做什麼。”又對吉光道:“你只要記得,爺身邊的事,誰問你你都不能說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