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時周湛才知道,他竟“官僚”了一把,他只知道長壽爺把吉光打發去灶下,卻並不知道這灶下到底是做什麼的,更不知道灶下的差事竟每天都要起三更睡五點地兩頭摸黑。頓時,他的眉就擰得更緊了,只默不作聲地拖著吉光往前走去。
前方遠遠都能看到西小院了,那周湛竟還沒有改變方向的意思。吉光才剛要再次開口詢問,就忽地被他拖著繞過一道樹籬。
樹籬後,是一條並不很長的甬道。甬道的盡頭,竟是一片吉光之前從沒注意到過的屋宇樓閣。那片屋宇樓閣外,環繞著一道花牆,花牆正中的院門上,篆書著“清水閣”三個大字。
吉光一直以為,既然名為“清水閣”,那定然是座臨水的樓閣,不定就在花園後那灣碧水湖的旁邊,卻不想這“清水閣”竟跟水沒任何關係。看著這坐落於一片花木扶蘇中的三進院落,吉光不由就是一陣呆愣。
呆愣間,她便被周湛扣著脖子毫不客氣地拉進那第一進院落。
這第一進院落,顯得很是空曠,彷彿是個練武場的所在。吉光隱約看到那牆角豎著個箭靶,她正要扭頭過去細看,不想脖子上的大手一緊,竟拖著她一刻不停地上了那三層臺階。
臺階上,是一座穿堂。不等吉光看清這穿堂裡的佈置陳設,周湛又拖著她直直穿了過去,直接將她拖進了中院。
中院和空蕩蕩的前院不同,卻是花磚鋪地,左右兩廂各有兩排廂房。在中院和後院的中間,隔著一道花牆,花牆的正中開著一道拱門,兩側的花窗上爬滿了藤蔓月季,此時正熱熱鬧鬧地盛開著大大小小的花朵,遠遠就能叫人聞到那股沁人的花香。
穿過拱門,迎面只見一座兩層小木樓,樓下是一排五間三明兩暗的正房,樓上因掛著遮陽的竹簾,一時叫人看不清構造,木樓的兩側,東西各有廂房三間,廂房和正房間,似乎還各夾著一間耳房。那廊下,則分左右侍立著一排丫環小廝。
吉光隱約看到那左右為首之人彷彿是無語和無言,只是還沒等她看清,那周湛就扣著她的脖子,直接把她拖進了屋內。
此時已近正午,一路過來頭頂的陽光都很烈,因此忽然進到屋內,吉光只覺得眼前一暗,兩眼還尚未能適應這光線的變化,她就又忽地被周湛往一張凳子上一按,然後就聽到周湛那帶著惱火的聲音喝道:“水,藥,冰。”——顯然是在吩咐門外的人。
吉光趕緊用力眨了兩下眼,這才適應了屋內的光線。就只見周湛按著她的肩,彷彿個門神般堵在她的眼前。在她身旁,是一張鑲著大理石臺面的圓桌。圓桌向右約五步左右,是個圓門落地罩。落地罩後,靠牆放著一張羅漢榻,榻中央的矮几上還放著一盤圍棋殘局。右手邊,隔著一排氣派的紫檀木椅,便是中堂了。越過中堂,那邊東廂的暗間也和這邊西廂一樣,對稱陳設著一道圓門落地罩。只是,那東牆下放置的卻不是羅漢榻,而是一排摞滿書籍的博古架。博古架前,是一張陳設著文房四寶的大案。
就在她東張西望之際,無語領著幾個不認識的丫環,捧著水盆手巾和藥盒等物走了進來。
吉光見狀,忙在周湛手下掙扎了兩下,道:“我自己來。”卻不想被周湛一把按了回去,喝道:“坐好,別動!”
好吧,他是主子爺,他說了算。吉光只好鼓著腮幫又坐了回去。
就只見周湛回身,從一個丫環的手裡拿過一個盒子,卻是將盒子裡的東西往那水盆裡一倒——吉光這才看清,原來是敲成桂圓大小的冰塊。
然後周湛又從另一個丫環託著的托盤上拿過一條手巾,扔進那放了冰的水裡。
這會兒無語已經看到吉光的劉海下露出的傷痕了,且大概也猜到了王爺的用意,便忙上前一步,將那手巾在冰水裡鎮了鎮,又拿出來擰乾,才剛要過去將那冰毛巾敷在吉光的額上,不想王爺竟一伸手給搶了過去。
“忍著點。”周湛低喝道,便將那冰手巾往吉光的額頭覆去。
那徹骨的冰涼碰到傷處,不由就令吉光倒抽了一口氣,一邊往後讓著身子一邊伸手過去搶著那手巾,嘴裡說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從眼角處,她遠遠就看到那長壽爺由沉默扶著,竟是這會兒才追到中院和後院之間的那道圓門處。想著若是叫他看到王爺竟親自給她敷冰毛巾,她可就別想活了,吉光不由就是一陣掙扎。
卻不想她伸出去搶毛巾的那隻手上,頓時就捱了周湛一下,“別動!”他喝道。
這一下,卻是不巧,正打在吉光手上的傷處,她不由就捂著手背“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