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看到威遠侯的那位從者從容往那門邊上一站,她這才醒悟過來,忙也學著那個中年男子的模樣,規規矩矩在門外站好。
只是,和王府裡的規矩不同,此人卻並不是面朝著庭院而立,而是側身站在門邊上。且王府的規矩,侍立時要斂手垂首而立,雙眼只能看著腳前一尺以內的地方。而此人卻高抬著下巴,兩眼直視著前方,那腰背驕傲地挺直著——卻是和沉默等人的恭順完全不同的另一種矜持自傲。
吉光看了不由就是一陣眨眼,不自覺地便學著那人挺起脊背。
這時,就聽得已經和周湛一同坐在堂上聊著天的威遠侯忽然叫道:“阿樟,你來演示一下。”
就只見那個叫阿樟的侍者忽地腳跟一碰,彷彿行軍禮似地,只僵直著脊背一頷首,便轉身進了大堂。
才剛吉光只顧著打量那人了,一時倒是沒注意堂上的動靜,這會有心好奇想知道堂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卻又礙於規矩叫她沒辦法回頭去看,只得遺憾地微微嘆息了一聲,卻不想轉眼就聽到周湛在堂上叫道:“吉光,你也進來學著。”
吉光不由就是兩眼一亮,卻是顧不得那廊上廊下眾人或羨慕或嫉妒的眼神,竟下意識地學著那阿樟將腳跟一碰,一個乾脆利落地轉身,便進了大堂。
偏她原就穿著一身利落的箭袖,這般學著阿樟行禮,倒是別有一番英武之氣,直看得周湛的桃花眼一眯,心頭忽地就又冒出一個主意,便衝著阿樟那邊揮了揮手,命吉光過去。
吉光幾乎都不要他吩咐,那雙眼就早已經好奇地盯在了那個叫阿樟的中年侍者身上。
這會兒,阿樟正站在一張茶几前,彷彿是在泡茶的模樣。他那一板一眼的動作,卻和以前她所看過的沉默等人的動作是完全不同的兩種風格。沉默等人做這些活計時,是利落中帶著恭順;而此人的一舉手一投足,則帶著某種莊重的儀式感,就彷彿他的工作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工作,而他本人,竟不是伺候人的侍者,而是個雖落魄卻有著不屈靈魂的王侯一般。
頓時,吉光便對此人的風度生出一股傾慕之心。
見吉光那般認真地觀察著阿樟的動作,周湛便開口對鍾離疏道:“你家阿樟可收學徒?”
正看著阿樟泡著咖啡的鐘離疏一怔,“什麼?”扭頭問道。
“說實話,我對你家阿樟這套英式還是法式來著的派頭也很是心怡,瞧,”周湛一指那全神貫注的吉光,“我這小子好像也挺感興趣的,不如叫你家阿樟收她為徒,如何?”
鍾離疏不由眯著那習慣了海風的眼,將周湛上下一陣打量,道:“你在打什麼鬼主意?”
“沒有,”周湛斜簽著身子,撐著那椅子扶手笑道:“就是覺得好玩而已。”
鍾離疏的眉不由就是一挑。打這孩子十歲起,他就只相信他做的事,不相信他說的話了。
“打你十歲後,這嘴裡就從沒說過一句實話。”他從阿樟的手裡接過那咖啡,評判道。
“不,”周湛忽然以法語對鍾離疏說了這麼一個字,又以漢語笑道,“你說錯了,應該說,我打七歲後,就再沒說過一句實話。”他從阿樟手裡接過那咖啡,抬頭望著他笑道:“阿樟,我家小吉光就拜託你嘍。”
☆、第六十五章·男孩女孩
第六十五章·男孩女孩
和吉光這半調子小廝不一樣,人家阿樟可是正而八經執著役的管事,每日要做的事不知凡幾,哪有功夫陪著這景王殿下胡鬧。因此,聽著這所謂的“拜師收徒”,不管那位是真心還是假意,他都只當這是一句戲言,只彬彬有禮地向著王爺謙恭卻不失莊重的一禮,便端著那咖啡壺退了下去。
見周湛碰了個軟釘子,鍾離疏不由以拳遮在鼻下一陣悶笑,道:“你還真是不死心,想拐阿樟拐不到,竟打起這收徒弟的主意來。不過,阿樟跟著我也就罷了,反正我們整日都在海上,難得上岸。你就不同了,若是叫這小傢伙學了一身的西番禮儀,不定就得叫人參你一本‘數典忘祖’什麼的了。”
周湛一合扇子,“這四個字,明明是御史臺的人參你的。至於我嘛,最多不過參我個‘荒唐胡鬧’。不過,”他忽地伸過扇子去一捅鍾離疏的胳膊,“我就不信你沒看出來,老爺子下發那摺子是個什麼意思。”
不等鍾離疏答話,他又冷笑道,“想當年,大周立朝之初,能以短短十數年就恢復元氣,憑的就是世祖爺那百家爭鳴、海納百川的大氣象,可如今呢?說起來一個個口口聲聲‘我朝乃泱泱大國’,偏沒人願意睜眼去看一看那日進千里的西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