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孩子給瑞妹妹下跪道歉,可我瞧著,明明做錯事的人並不是我家孩子,所以我就有些不服了。姑母您一向公正清明,連老爺子都說您是皇室楷模,您覺得這事兒到底是誰錯了?到底是誰該向誰道歉?是您府上的千金呢?還是我這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偏又攤上我這無能主子的小廝?”
長公主過來時,原並不知道事情的原委,這會兒聽著周湛這般說,又見四周看熱鬧的人越圍越多,心下不禁一陣暗惱,偏又沒法子,只得沉著臉,把高明瑞叫過來,喝道:“可是你七哥所說的那樣?!”
高明瑞一向怕她娘,這會兒見長公主沉了臉,不由就委屈地一扁嘴,跑過去拉住徐世衡的衣袖。
徐世衡見狀,忙安撫地拍拍她,過來向著周湛又是彎腰一禮,道:“殿下息怒,這事原是瑞兒性急了,得罪之處,我這做父親的替她向您陪罪。”
“咦?”周湛道,“為什麼要你向我陪罪?”
徐世衡道:“她是我女兒,是我沒能教導好她,自然該是我向您陪罪。”
忽然,周湛就感到被他圈在胸前的小人兒後背一僵。他飛快地垂眸看她一眼,只更加用力圈住翩羽,抬頭對徐世衡笑道:“是嗎?女兒做錯了事,原來做父親的也有責任替她向人道歉啊……”
說著,他卻是一陣咂嘴,搖頭道:“可我剛才怎麼聽狀元公跟我這孩子說,‘為了叫孩子能明白道理,哪怕孩子沒有做錯事,做父母的也得硬起心腸來處罰孩子’?”
這話,不由就叫徐世衡又想起他逼著翩羽向高明瑞道歉的事來。頓時,他那被高明瑞打斷的疑心忽地就抬了頭,不由看向那個被周湛圈在懷裡的孩子。
那孩子半垂著頭,巴掌大的小臉隱在長長的劉海之下,卻是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這時,就只聽得長公主在那邊忽然叫著高明瑞,“瑞兒,這件事是你做錯了,你過去,向你七哥道個歉。”
高明瑞不由就是一陣瞪眼,才剛要犟嘴反駁,就看到她娘那陰沉著的眼,便知道她娘這會兒是打定主意了,只得不情不願地過去。
周湛卻忽地一擺手,放開一直被他圈在懷裡的那個孩子,道:“挨你打的人又不是我,你不需要向我道歉,要道歉也該是向我這孩子。”
“什麼?!”那高明瑞一向高傲,向著景王道歉,她尚且還有些不情願,如今見景王竟要她向個小廝道歉,她頓時就不幹了,跺著腳道:“叫我向他道歉?!憑什麼?我不幹!”
周湛一聲冷笑,歪頭看著長公主道:“我記得,姑母曾教導過我們,不要以身份壓人。難道就因為瑞妹妹是姑母的女兒,我這小廝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瑞妹妹做錯了事,就不該向這孩子道歉了?”
長公主聽了,不由看了周湛一眼,咬咬牙,扭頭喝著高明瑞道:“道歉!”
高明瑞原還要爭辯,又拉著徐世衡一陣撒嬌,卻到底還是叫長公主逼著過去,雖沒有下跪,到底還是給翩羽道了歉。可才剛道完歉,她便一跺腳,大哭著跑開了。
長公主看看她的背影,搖頭嘆息一聲,走到翩羽的面前,對她和顏道:“我這女兒打小叫家裡人寵過頭了,還望……”
“吉光。”周湛忽然道,“這孩子叫吉光。”
長公主看看他,重又看著“吉光”微笑道:“還忘吉光小哥不要怪我教女無方才是。”
徐世衡也過來道:“我也該向你道歉才是,我一時心急,倒叫你受委屈了。”
說著,他伸手過去想要撫那孩子的頭,卻不想那孩子忽地後退一步,機警地看他一眼,卻是一轉身,就跑到周湛的身後,拉著他的衣襬,將臉埋進周湛的後腰不肯抬頭了。
周湛回身看看“吉光”,將一隻手伸到身後拍了拍那孩子,回頭對狀元公夫婦笑道:“姑母姑父莫要怪我這小廝失禮,打我撿回這孩子後,這孩子就把我當她爹了,我也是才剛剛感受到一點為人父母的心思,原來看到孩子受委屈,做父母的竟是這種心情。”說著,他向著那夫婦二人彎腰行了一禮,卻是忽然變得彬彬有禮起來,道:“得罪之處,還望姑母姑父海涵。”
他伸手到身後,抓住那孩子的手,牽著她往寺門走去。
那圍觀的眾人見這熱鬧散了場,便也都紛紛議論著散了場。有說那長公主夫婦教女有方竟肯屈尊給個下人道歉的;也有說那景王竟逼著親表妹給一個低賤小廝道歉實在荒唐的;不過議論得最多的,卻是景王殿下無意間漏出的那一句,有關狀元公已經死去的女兒又活過來的事;以及,一向好女色的景王,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