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品評他的琴與譜,哪個配?”
這番話他說的心平氣和,不怒不怨,語聲暖暖的啞在喉中,卻怎的聽得她似墮入數九冰窟,通體冰寒……“……這麼說,你……”
唇色發青,微微顫抖,明明已是敗落不堪,卻依然不肯將一句話脫口而出……
“你問問自己。”他這麼近,好是溫柔,“你心太強,又不知通融;想要贏下那個賭,又心理作祟不敢不張揚,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證得他是杜家人,卻又不是本尊。卻萬萬不曾想到,錯,正出在你與他的‘心意難通’上。這一曲,他顯然是當場而作,那曲音之中不但有這花紅柳綠、男女相持的所在,更有那冷荷塘和樹下高几上與人競賞的水晶罩雪,還有,你。”
爭,還是不爭?四面寒侵,看著他柔聲細語眼含冰刃,她不覺怕,只覺無力……當時,她眼裡只有他,只顧了他一身溼寒,那曲音傳來,一個音調都不能入耳,只在心中埋怨他為何非要那塘中瓷缽?為何非要賣弄?不覺新奇,但覺矯情!卻怎能料到,千算,萬算,竟是沒算到那少年竟是臨時起意與她敷衍,更沒料到於那杜仲子之賞識,讓他早已與那少年譜上相知、相惜……
“千落,我給你的東西,少麼?”
“……我……從未嫌少。”
“能給你的,我從未吝嗇;不能給你的,莫要強要。五千兩的門檻,你早就越過,我不強求,你也要好自為之!”
……
韓榮德一路陪送,與葉從夕寒暄說話。兩人因著齊天睿的緣故,算是有過幾面之交。韓榮德是個隨性子,三教九流,樂得廣結交,葉從夕是江南有名的名流雅士,能在外人面前說起這麼一位友人就像家中那牆上的古字畫一樣是銀子買不來的面子,可韓榮德總覺得此人極無趣,話不投機,又會莫名讓站在他一旁的人自慚形穢,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此次能在落儀苑與他相遇,還一道經驗了杜仲子的曲音,總算是破了尷尬,韓榮德十分得意,就著這麼個話頭與葉從夕“相談甚歡”。
將到門口,葉從夕忽覺身後有人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低頭,見那清澈的琥珀忽閃閃的,遞過個眼色:似是要他站下與韓榮德說話。葉從夕有些不解,倒也無甚多想,隨即緩了腳步,慢慢聊著停在了青桐樹下。
“韓公子,你與齊二哥是何時相交?”三人面對了面,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輪到少年開口。
“哦,我與天睿兄可早了。我家老爺將將來到金陵任職就與齊二老爺結為至交,那時候我才十歲,總往齊府去玩。”說起與翰林齊府的淵源,他爹爹韓儉行早已不屑,卻這韓榮德因著於齊天睿那莫名難言的羨慕、欽佩,顯得十分榮耀。
“這麼算起來也有十多年的交情了?”少年清朗朗的聲音似是聽著他們兒時之伴好得趣兒,“齊二哥忙啊,後來還常一處麼?”
“是啊,天睿兄再忙,但得有空兒或是府上、私宅有什麼事,必是不能少聚。”
“哦,”少年點點頭,“難怪將才齊二哥敢那般於你不知見外,可見是親近呢。”
“可不,”韓榮德笑,“小時候還打過架。如今大了,兄弟一般,還見什麼外。”
“是啊,那與齊府旁人呢?齊三哥你可認得?”
“天悅啊,”韓榮德一聽更說得熱絡,“天睿搬出齊府之後,天悅小,我常陪著他玩,齊府裡花園子重修了幾次,我怕是比天睿還要知道哪裡是水塘、哪裡有暗道了。”
“哦,那真真是親近。”
說了一會子話,三人方出了落儀苑。送葉從夕兩人上了車,韓榮德又轉回去。
馬車起行,落下車簾,遮擋裡外頭那照得人眼花的日頭,暗暗的,無人聲侵擾,那小臉眼看著就蒼白下來,葉從夕心疼不已,真真難為她了。平日的落儀苑還算是個清靜內斂的所在,卻偏偏要在這麼個張揚的時候讓她見,那園子裡男男女女笑聲嘈雜,失了平日兩情相悅的無奈,竟是生出一些鶯鶯燕燕之氣。頭一次到這種所在,她如何受得?更況,還在這一群男人中看……
天睿今日的失態是意料之中,又霸道又無措,硬得無的放矢,顯見心慌。葉從夕原本一旁瞧著,不過是看他自作自受,兩個女子之間周旋,失態難堪,也算罪有應得。豈料,越瞧越變了味道,天睿心慌卻並不亂,亦步亦趨,護衛的果然是他的丫頭,不論前情如何,此時此地看來,他心裡已然只承著她一個,竟是不怕當場露了破綻惹千落傷心。
前幾日他明目張膽地來“毀約”,葉從夕雖相信他是心儀莞初,卻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