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肆意任性的時候。
她一笑,杏眼澄澈水潤,又大又水潤,像兩道彎月,林宛柔心裡也跟著鬆快了許多,笑了起來,“其實你嫁給大殿下也挺好,這府內沒人拘著你,自由自在的。”
林宛柔看了看桌上的吃食和安嫿手邊的暖爐,“府裡下人們照顧的也周到。”
她頓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微皺眉,“就是你這府裡的奴才太膽小了一些,剛剛有幾個看我往你這裡走,還忍不住打哆嗦呢。”
安嫿訕訕的輕笑了兩聲,沒好意思說自己剛做了回惡主子,府裡的下人們正膽戰心驚呢。
林宛柔拿起一顆蜜餞放進嘴裡,眯了眯眼,有些悵然的道:“每日喝助子藥,我這嘴裡總是苦的,已經許久沒嘗過這般甜蜜的滋味了。”
安嫿聽得心疼,“以後吃過苦藥,趕緊吃兩顆蜜餞壓一壓嘴裡的苦味。”
林宛柔低下頭,看著手裡的蜜餞,苦澀道:“大夫讓我忌口,雞鴨魚肉和這蜜餞都不能吃。”
安嫿皺眉,林宛柔最喜歡吃魚,以前每隔幾日便要吃一次,她吃的時候細緻又用心,很是賞心悅目,安嫿記得,她曾經一臉甜蜜的告訴自己,李梁說她吃魚的時候特別好看,要給她剃一輩子魚刺。
如今她嫁給了李梁,卻連魚都吃不到了,真不知道她嫁進李家究竟是當兒媳婦,還是去遭罪的。
安嫿忍不住道:“總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助子藥喝久了會不會對身體有傷害?”
“不知道……”林宛柔搖頭,手微微一顫,對上安嫿清澈的杏眼,眼睛酸澀起來。
安嫿是第一個這樣問的人,就連李梁也從未問過那藥會不會對她的身體有傷害。
她以為自己不在乎,又如何能真的不在乎?
她總是不讓自己多想,但難過之情卻絲絲入縫的湧進心頭。
安嫿這個好姐妹尚且知道心疼她,李梁怎麼能如此狠心的看著她一碗接一碗的喝苦藥,一句也不曾多問?見她被他母親刁難責罰,也都視若無睹,她即使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李梁已經不再是那個愛護她的李梁了。
“實在難喝就別喝了,大夫也沒說出你有什麼病症來,一直喝這苦藥白白糟踐身體做什麼?”
“如果我不喝助子藥,公婆還不知會鬧出多少花樣來,不是做法式祈福,就是請送子娘娘命我每日上香供奉,前幾天還非逼著我喝符水,我還不如喝助子藥倒能圖個清淨。”林宛柔笑了笑,笑得無奈又苦澀。
“你不能事事總依著他們。”安嫿皺著眉勸。
“我知道,但日子要過下去,總要有人忍一忍,更何況我爹爹最近身體不好,我不想他為我擔心……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林宛柔的眼神有些傷感,又有些迷茫,她像陷入了漩渦,掙扎難過,不知如何掙脫。
安嫿見她如此,不再多說,她相信林宛柔不是軟弱的人,總有想通的一天。
她撿了幾件最近聽聞的趣事說給林宛柔聽,直到林宛柔攏在心頭的烏雲漸漸散開,露出笑顏來。
屋外寒風瑟瑟,東暖閣裡卻溫暖如春,女兒家的歡笑聲清脆悅耳,綿綿不斷。
第16章
翌日,安嫿要進宮謝恩,便起的早了些。
洗漱完,用過早飯,圍著斗篷走了府。
八寶香轎已經等在門口,小廝手腳麻利的拿了張杌凳擺好。
另一個小廝走過來推了他一把,一腳踢開杌凳,訓斥道:“杌凳這麼硬,小心傷的主子的腳!”
他蹲了下去,像換了一張臉,朝安嫿獻媚的笑道:“主子踩著我的背上去吧。”
這種人處事圓潤,卻也是最容易被收買的,所以安嫿從不會重用這種人。
她微微皺眉,冷淡道:“不必了,杌凳即可。”
“……是。”
那小廝訕訕的把杌凳放回原位,用袖子擦了擦上面沾到的灰塵。
冬桃板著臉哼道:“我們小姐最不喜歡阿諛奉承那一套,主子吩咐的事情動作麻利點,主子沒吩咐的不要多做。”
那小廝躬著身子吶吶的連連應是。
安嫿提起裙襬,踩上杌凳,感覺有人在看自己,她回頭望了一眼。
只見石獅子後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瘦瘦小小的,身上穿了件舊襖,一張小臉凍的發白,正怯生生的在偷看她。
那小男孩見安嫿回頭,馬上躲到了石獅子的後面,隔了一會兒,又忍不住好奇的伸出腦袋來張望。